第二十一章 量身
包子用油紙包著，隔著油紙都能聞到香味。
徐慧的廚藝那自是不用說的，在整個村子都很出名。
為姑娘時，徐慧幫著別人家做席麵，村裏許多男人嚐到她做的菜，都上門提親，最後徐慧還是選了易成剛。
“我們進去吧，外邊冷。”易妍推了推秦嶽城。
秦嶽城回過神來，忍不住看著她笑了笑。
兩人一起進了門。
鍋裏麵的粥已經煮好了，散發著甜糯的香味。
秦嶽城盛了兩碗，端到了自己房間裏麵，又放上炕桌。
“你要不要再吃一點？”他問易妍。
“好啊。”易妍痛快的答應，在炕邊坐下，把包子遞給他，“你嚐嚐，這個包子可好吃了，不比肉餡的差。”
“我……”秦嶽城下意識想要推拒，但是想到之前種種，又沒敢拒絕易妍。
他乖乖把包子接了過來，打開油紙，咬了一口，還沒嚐出是什麽味道就點頭說好吃。
易妍無奈，她怎麽覺得秦嶽城好像很怕她似的？
她又不是母老虎。
易妍端起碗，舀了勺粥吃。
因為剛剛做飯時頻頻走神，秦嶽城這鍋粥熬煮的有些過於軟爛了，卻更好地燉出了紅薯的甜味。
易妍很喜歡這甜甜糯糯的口感，豎起大拇指，“好吃，沒想到城哥你還挺有做飯天賦。”
秦嶽城不常做飯，因為劉玉蓮總怕他偷吃家裏的東西。
他自己在山上烤點這個，烤點那個，有的時候甚至連鹽都沒有，廚藝絕對算不上好，所以聽到易妍的誇獎有些吃驚。
“味道真不錯。”易妍又喝了幾口，這才想起正事，說，“我今天來是想幫你量個身的。”昨天都沒量上。
“量身？”秦嶽城對這個詞有些陌生，他從小到大都很少能穿到新衣服，現在身上這件也是易成剛送他的舊衣服。
原來他身上那件更破舊。
“對呀，我想給你做件衣服，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我給村上人做衣服的事？”易妍問。
秦嶽城搖了搖頭，“你還會做衣服？”
“嗯，這是我新學的技能，做的還不錯呢，已經有三個人花錢找我做衣服了。”易妍像個小孩子一樣得意的說道。
其實對於設計製衣，她上輩子被承認的已經太多了，頂級高定設計師，這無疑是對她最好的認同。
但在現代時她沒有家人，也沒有真心相交的朋友，即便真有什麽成就和得意的事，也都無人分享。
如今在喜歡的人麵前，她就有一種分享的喜悅，所以哪怕是一塊錢一件的衣服，她說的都好像是走向了國際市場一樣。
“你真厲害。”秦嶽城真心稱讚，“書讀的好，還會做衣服。”
“一般般吧，所以我想給你也做一件，你快點吃，吃完了我給你量身。”
易妍幾口將碗裏的粥喝完了，擦了擦嘴，便坐在旁邊等著秦嶽城。
秦嶽城有些猶豫，又不敢太直白的拒絕，怕惹易妍生氣，“我衣服夠穿了……就不用了……”
他話沒說完，易妍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這衣服都快成古董了，哪裏夠穿了？想拒絕我也不用找這個借口吧？”
秦嶽城一噎，有些局促。
半晌才道，“我覺得這樣不太好，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怕我不收你會生氣。”
“有什麽不好的？我想給你做，你就收著就是了。我喜歡做這個才給你做，我做的也開心。”
易妍抬手敲了敲桌麵，“你上次不是說什麽都聽我的嗎？那你幹脆就什麽都不要想好了，聽我的就是了。”
秦嶽城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點點頭。
“快吃飯吧。”易妍又敲了敲桌麵。
秦嶽城一邊點頭，一邊抓起包子，接連咬了幾口。
包子雖說是素餡兒，汁水挺多，但是那麽幹的皮兒，吃多了難免會噎到。
秦嶽城咽第一口的時候就被噎到了，好半天才把嘴裏的食物吞下去。
易妍看的直皺眉，“你是不是傻呀？讓你吃你就吃這麽快，還不快喝口粥？”
她端著粥碗遞給他。
秦嶽城接過去喝了一大口，這才把嗓眼裏堵著的食物都順了下去。
他長出口氣，有種劫後餘生般的感覺，剛才真是噎的好難受。
“你可真有妻管嚴的天賦。”易妍生生被他給逗笑了，覺得自己離母夜叉就剩一步。
她也不好幫秦嶽城拍背順氣，怕像昨天一樣。
“好了，你慢點吃，我不著急回去，今天事情也不忙，你可別再噎到了。”易妍道。
秦嶽城笑了笑，端起粥慢慢喝了起來。
喝了三大碗粥之後，秦嶽城才飽，他這麽大的個子，每天需要攝取的能量也很多。
易妍拿出米尺，指揮他背過身去，上前給他量身。
之前鬧過一場小烏龍，秦嶽城本來都已經習慣了一些，可是易妍一貼過來，身上的味道衝擊著他，他瞬間又陷入那種警戒緊張的狀態。
秦嶽城放輕了呼吸，繃緊了身體。
“你放鬆點。”易妍拍了他一把。
秦嶽城連忙深吸了兩口氣，應了一聲，盡量放鬆著身體。
易妍知道他反應容易很大，量身的時候手指都盡量不碰到他，隻虛空比一下。
她對尺寸的掌握十分精準，隻是這樣也有自信能量的分毫不差。
但是到了前麵，兩人麵對麵，即便是易妍不碰秦嶽城的身體，秦嶽城看著麵前的人，也忍不住呼吸急促。
“易妍……”他叫了易妍一聲。
易妍梁到他的肩寬，雙手撐直米尺，比著他肩膀兩邊，聞言抬起頭。
“你想好了嗎？”秦嶽城輕聲問。
“想好什麽？”易妍突然有些被問住了。
“你上次說考慮之後會告訴我……”
“這事啊。”易妍點點頭，說，“你不是不在意嗎？怎麽一直追著我問？”
“我沒有不在意，易妍……我，我一直裝瘸，若是哪天我媽真的趕我走，你願不願意……”
秦嶽城鼓起勇氣，當目光落在易妍白皙如玉的手上麵，勇氣又泄了幾分。
他想到自己滿手的繭子。
即便有一天能離開秦家，他那點錢也遠遠不夠幹什麽的，蓋個房子都不夠，他要把易妍安置在哪裏呢？
易妍這樣嬌嬌軟軟的一個人，他怎麽忍心讓易妍和他一起吃苦？
“願不願意什麽？”
易妍直覺他要說什麽，不知怎麽竟也有些激動和緊張。
她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問話的聲音已經有些發緊。
秦嶽城卻在這時轉開了頭，說，“沒什麽。”
好家夥！
這人怎麽這樣的，話說到一半還能憋回去的。
其實就算秦嶽城現在對易妍說什麽，她也不會當成承諾，畢竟兩人相處時日還短。
秦嶽城屬於那種很少有異性相處經驗的人，會因為一些小細節對她產生想法倒是不奇怪。
但是想法如今也隻止步於想法，若說有多麽喜歡，甚至達到深刻的愛，那應該還是沒有那麽快的。
但哪怕是想法，該表態也要表態呀，這男人居然說一半還憋回去了。
憋死你得了！
易妍心想，故意也不接話，默不作聲的量尺。
量完了最後的腰圍，易妍將米尺纏回手腕上，說，“行了，衣服做出來我會讓人送來給你的，我先回家了。”
“易妍。”秦嶽城開口叫住她。
“幹什麽？”易妍漫不經心的掃他一眼。
“我願意入贅。如果有一天我能擺脫秦家，你願意讓我照顧你嗎？我能幹很多活……”
秦嶽城一臉真誠的看著她，帶著一些怕被拒絕的小心翼翼。
明明那麽高大的人，卻像隻走丟的小奶狗似的，仿佛在等著她牽著他回家。
那雙眼睛也像小狗似的，亮晶晶的，眸中隻映了易妍一個人的身影。
易妍心瞬間就軟了，剛才還決定一周不理他，如今瞬間就沒了原則。
她沒想到，秦嶽城居然有勇氣把這句話問出口，甚至都沒能在第一時間說好，愣了一下之後才點點頭。
“我願意呀。”易妍語氣輕快地說。
她上前一步，抓住了秦嶽城的手腕，輕聲說，“其實那天下午，我就是願意的，不僅僅是因為吃錯了東西，我其實是很清醒的。”
如同一道雷在秦嶽城身邊炸響，瞬間劈清醒了他，他呆呆的看著易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易妍那天確實是清醒的，她穿來的時候，腦中是清明的。
整場春夢的過程她也都很清楚壓在她身上的人是誰。
她沒有反抗，一方麵是因為把這當成了夢，另一方麵是因為秦嶽城是她的理想型。
如果是個猥瑣男，她夢裏也是會反抗的好嗎？
“所以不要總覺得是你強迫了我，也不要有這種負罪感，我更不需要你因為這樣才對我負責。”
易妍拉起秦嶽城的手，放在頰邊貼了一下，說，“我希望你是因為喜歡我，才想要和我在一起。”
撩完就跑，易妍說完，鬆開秦嶽城轉身就溜了。
獨留下秦嶽城一個人回味著她剛剛的話，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易妍已經不在，空氣中殘留著她身上的味道。
秦嶽城悵然若失地歎了口氣，又忍不住微笑起來。
他從來沒有這麽開心過，是發自內心的愉悅和輕鬆，充滿了期待和滿足感。
……
劉玉蓮一連兩天都沒有回來，倒是秦子強在兩天後的下午終於回了家。
他臉上的傷還沒有好，喝的醉醺醺，身上酒味衝天。
秦嶽城本來在廚房做飯，聽到外麵有聲音，便拿起了拐棍，接著就碰上進門的秦子強。
他掩著鼻子往後躲了躲。
“你媽呢？回來沒有？”秦子強大著舌頭問他。
“沒有。”秦嶽城回答了一句，並不想與他多說，轉身走開。
秦子強大搖大擺的進來，踢開了自己那間屋的房門，便躺在了炕上，沒一會兒就打起了呼嚕。
他這一覺睡到了晚上，起夜的時候覺得肚子餓了，便去廚房找吃的。
結果翻了一圈，什麽都沒找到，便踢開了秦嶽城那屋的房門，“大城啊，給我做點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