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4
偶遇是需要巧合，或者提前安排。周燿這明顯是提前安排的。
不過，奇怪的是周燿為什麽知道今天碰麵的地方，以及在十一點趕過來？多寧記得自己並沒有和周燿提過茶館和時間，然後她看向顏藝。
顏藝眨了兩下眼睛，裝作不明白。
多寧有些明白了。
不是啊，茶館和十一點見麵真不是她說的。顏藝表示自己很冤。隻是過來的時候，周燿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問她是不是天通路的和靜茶社，以及中午十一點見麵。周燿這樣問，顏藝自然認為周燿事先知道，所以給確定了一下……
難道不是多寧告訴周燿的嗎？如果不是，那一定是顧嘉瑞通知了周燿！
然後到場的周燿也很無奈，因為顧嘉瑞這廝每次下山約他見麵都在這家和靜茶社，以及中午十一點。這樣萬年不變的約見方式，他根本不需要多猜。
跨著長腿走過來，周燿立在了多寧身邊，直對著顧嘉瑞。眼神裏的防備，像是看一位大師要拐走兩位呆傻女施主。
顧學長微微歎了口氣，壓根不看周燿，而是看向了多寧——
麵對顧學長略微困惑的注視，多寧十分心虛，轉頭看向周燿，問：“你怎麽也在這裏……”
周燿沒有回她。
顧學長諒解地笑了笑，開口說：“沒關係的……多寧。你無須太介意。”
那就好……多寧對著顧學長點頭。然後顧學長看向了顏藝，特意打了招呼：“鄭施主，好久不見。”說完，又朝顏藝雙手合十，微微頷首。
顏藝憋得不行，僵硬地點了點頭，憋出了一聲最常見的見麵招呼：“……嗨！”
顧學長回應：“阿彌陀佛。”
顏藝：“……”
……
周燿同樣一臉無語的樣子，真是所有的X都讓顧嘉瑞給裝了！
老同學突然出了家是一種什麽體驗？最有發言權的就是周燿了。顧嘉瑞是在他公司出事那陣子有了出家的想法，為此還特意問他要不要一起。
當時他剛開了一次葷，出家？神經病！
後麵他同多寧離婚，多寧出了國，顧嘉瑞也順利出家了，去了天坨山當關門弟子。那半年，是他最艱難的半年。半年後顧嘉瑞回A市辦事，約他見麵。即使那陣子是他焦頭爛額的時候，看在顧嘉瑞足足閉關了半年的分上，他還是抽了時間過來。
也就是在這個和靜茶館裏和顧嘉瑞見了麵。
當時他以為顧嘉瑞熬不過半年，特意回來沒準是還俗，沒想到坐在他麵前的顧嘉瑞儼然成了一個真和尚。閉關了半年後順利出師了！對著他，一口一句都是阿彌陀佛和善哉善哉。他實在不想同顧嘉瑞多聊，也聊不下去，打算找個地方請顧嘉瑞吃一頓，然後讓他自己滾回天坨山。
不好意思，顧嘉瑞認真地回絕他的招待，然後從隨身攜帶的布包乾坤袋裏拿出兩個粗糧饅頭，對他說：“周弟，你不用請我吃飯，我怕自己忍不住，已經自帶幹糧了。”
隨後，還遞給他一個：“偶爾吃吃粗糧，很好。尤其是對你這種火氣大的男人。”
作為同學，周燿覺得自己真的算仁至義盡了，沒有咬牙離開，而是陪顧嘉瑞吃了一餐饅頭。他也問了顧嘉瑞為什麽要當和尚，結果顧嘉瑞給他來一句：“我覺得做和尚比做人更有意思。”
……他還能說什麽？
四人一塊兒進了茶館，多寧很感激以及慶幸今天顧學長沒有披袈裟，隻是穿了一件灰色長袍，還不太顯眼。但是走進茶館，她還是下意識地看看人多不多。
顧學長以為她是打量環境，告訴她說：“這是一位僧友介紹給我的茶館，很不錯。”
多寧心想：難怪如此雅致又有佛氣。
茶座對麵，掛著一幅渾圓流暢的大字，“把茶冷眼看紅塵，借茶精心度春秋”，書法收放有度，自成天趣，再看一眼，題名之人還是……一誠。
底下還蓋了好幾個戳。
多寧默默收回視線，周燿拉了下她的胳膊，直接帶著她在茶椅上坐下來。因為她和周燿坐在了一邊，顏藝需要同顧嘉瑞共坐一邊。對此顏藝並不介意，甚至樂意，穿著紅裙子，娉娉婷婷地走到了顧嘉瑞這邊。
裙子長度有些短，顧嘉瑞不小心看了不該看的，趕緊念一聲：“阿彌陀佛。”
顏藝撇過頭，她現在心理防備還沒建設好，暫時不說話。
這家茶館自然是顧學長最熟悉，都坐下後，同他們推薦了碧螺春和太平猴魁，然後點的時候，又替她和顏藝換了溫性的紅茶和花茶。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當了和尚，對女性還是如此溫柔又細致！
“你這次下來做什麽？”周燿開門見山地問。
“辦事。”顧學長簡短地回。
“什麽事？”周燿又問，抬了下眼皮。
顧嘉瑞搖搖頭，似乎遺憾周燿怎麽還是一副臭脾氣，頓了頓才回答：“過來上課。”
上……課！
多寧好奇地眨了下眼睛，顏藝直接問了出來，托著臉問：“上什麽課？”
“其實也不是上課，隻是來北童寺做個佛學交流，順便再給一些佛教學生講講經。”顧嘉瑞說得很謙虛，但透出的訊息一點也不謙虛，至少震懾到了多寧和顏藝。
但沒有周燿。
A市的確有個佛學院，北童寺就在A市城南山腳下，所以顧學長後麵要在A市待一段時間了。多寧了解地點頭，由衷地稱讚顧學長，說：“顧學長，你真厲害。”
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這話真不假。
“沒有，多寧你謬讚了。”顧學長謙和地對她開口，“其實早在前兩年他們就邀請我下山講課，是我不想而已。”
多寧：“……”
旁邊，周燿重新給她添了一杯茶，冷冷地開口：“拍錯馬屁了吧。”
多寧紅了紅臉，小聲說：“我沒有拍馬屁。”
對麵，顧嘉瑞歎了歎氣，再次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奈何又沒辦法詳說的樣子。
真的。裝腔作勢，顏藝現在最服的人就是顧嘉瑞，不扶牆都服他！抿了抿唇，顏藝忍不住開口了：“周總，同樣是A大畢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們宿舍了，真的每一個都混得那麽好……特別是顧學長啊，不說其他……顧學長您現在是不是隻要往別人麵前一站，都會有人給您送錢呀？”
最後兩句，顏藝是看向顧嘉瑞問的，一臉故作的疑惑。
顧嘉瑞哪聽不懂顏藝的揶揄，如果以前他一定回她一句嗬嗬，但現在身份和境界都不一樣了，麵帶微笑地回了一句：“阿彌陀佛，鄭施主誇張了。”
顏藝無語，吸氣。
“顧學長，我有事想請教。”怕顏藝繼續抬杠，多寧連忙開口，轉了一個話題。
顧學長溫溫柔柔地看向她：“多寧，你說。”
事實上她哪有什麽事可以請教，多寧憋出一句，說：“你到佛學院上課，就是類似天坨山上早課那樣嗎？”她在天坨山，是見過顧學長上早課。
“也不是。”顧學長對她解釋說，“上早課的對象隻有皈依佛門的弟子，佛學院受眾是一些佛教徒。”
多寧明白了，點了點頭說：“所以佛教學院上課也有很多修行的普通人對不對……你對他們授課類似……佛教的搬運工對不對？”多寧打了一個比方說。
“非常對，完全可以這樣理解。”顧學長眸光帶笑，回讚了她一句，“多寧的悟性和慧根真的不一樣。”
尤其是，對比這裏另外兩個。
這樣的悟性和慧根，真是不要也罷……周燿靠了靠茶座，提出一個必要問題：“中午吃什麽，就喝茶嗎？”
今天顧嘉瑞沒有帶乾坤袋，那就應該沒有自帶饅頭，對吧？周燿對視著顧嘉瑞，問的也是顧嘉瑞。因為這裏他最特殊，需要特殊照顧。
自然，中午要進食。顧嘉瑞能主動邀請多寧吃飯，自然也選好了地方，他開口說：“我另一位僧友告訴我，這附近有一家很好的素菜館……”
多寧點頭，可以。
隻是顧學長話音未落，就被顏藝打斷：“吃素啊？”
不好嗎？
“不行的，我這人一頓不吃肉都不行的。”顏藝也說出了她的要求。
多寧：“……”
“這樣，我知道一個私房菜館，可以做葷菜，也可以做素菜。”周燿開口，解決了兩難問題。
“好啊！”顏藝沒意見了。
周燿招呼茶館服務生買單，老板親自上前，告訴周燿不用買單。
顧嘉瑞朝周燿點頭致意，用眼神告訴周燿——他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
周燿作罷，不管如何，今天顧嘉瑞沒有從袋子裏拿出四個饅頭，還接受一塊兒去私房菜館吃飯已經謝天謝地了！
如果之前他自帶饅頭是怕受不了**，想必經過幾年修行，現在一定能抵住**了，是吧？
私房菜館距離茶館有些遠，周燿和顏藝都有一輛車。走出茶館，周燿先下手為強做出安排，說：“顏藝，你帶一誠大師。”
顏藝：“沒問題！”
然後打開白色Macan副駕駛的車門，顏藝對著顧嘉瑞客氣地開口：“大師，請。”
她這輩子，也就給大師開過車門了！對此顧嘉瑞再次道謝，然後風度卓然地坐進了副駕駛。
呼！
多寧跟著周燿坐他的車，對周燿的安排有些意見：“你讓顏藝和顧學長一輛車，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麽不好？”周燿理直氣壯地回，“出家人不近女色，但坐車又不是開車。”
開車……多寧能聽懂吧？周燿睨了一眼，還是加了一句：“放心，顧嘉瑞已經修煉成精了，不是一般道行的和尚。”
這話多寧認同，顧學長道行不淺。
所以，周燿和顏藝就要這樣對待顧學長嗎？私房菜館裏，周燿先給顧學長點了兩盤類似青菜豆腐的素菜，開始點他們三個要吃的菜。
紅燒肘子、糖醋排骨、五香牛肉……這裏有周燿點的，有顏藝特意加的；然後在顏藝強烈的要求下，多寧也點了一道菜。
一道素涼菜——酸辣藕。
“果然悟性和慧根就是不一樣啊。”周燿扯了一句，看著顧學長問，“對吧，一誠大師。”
多寧：“……”
她當然能聽懂周燿話裏的擠對，因為剛剛周燿和顏藝每點一道葷菜，顧學長都會念一句“阿彌陀佛”，隻有她點酸辣藕，顧學長念的是“善哉善哉”。
有著明顯的區別對待。
但多寧真不是故意在顧學長麵前裝虔誠，她隻是覺得周燿和顏藝對著顧學長啃蹄子這個行為，真的有些殘忍。如果她沒記錯，顧學長最愛吃的就是蹄子了。
以前宿舍聯誼燒烤，顧學長每次必吃烤蹄子。想必顏藝也知道，就點了一道紅燒蹄子……
後麵，多寧一直陪顧學長吃那三盤素菜，途中周燿夾了一塊糖醋排骨丟她碗裏。多寧默默地夾了出去。
這是作上了……是不是？
午飯結束，周燿同樣安排顏藝送顧嘉瑞回城南腳下的北童寺。顏藝依舊非常樂意，再次給顧學長開了車門。
多寧被周燿推進了車。
顧學長瞧了一眼，再次搖了搖頭，上車了。
……
顧學長突然發了朋友圈，別有深意的一句話：“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也！”
多寧坐在周燿車裏刷到，不知道顧學長說的是誰，不過想想可能性最大的一定是周燿。所以她提醒周燿說：“周燿，顧學長發了朋友圈，你等會兒看看。”
“看什麽，早屏蔽了。”周燿說。
多寧：“……”
周燿開著車，將話說完：“在他以一誠大師身份加我的第二天，就屏蔽了。”
多寧：“……”
然後周燿對天坨山那天顧學長加她朋友圈她還非常樂意的行為，再次表示了唾棄：“怎麽樣，最近每天看大師的朋友圈，是不是覺得自己境界都不一樣了。”
多寧：“……”
“對啊。”咬咬牙，她還是回了周燿一句，“我現在就覺得自己境界比你高，不想跟你說話。”
周燿嗬嗬噠，頓了頓，也回她一句：“……幸好顧嘉瑞不收女弟子。不然我可能就認識兩位大師了。”
多寧真的不想同周燿說話了。
就是不知道顏藝那邊怎麽樣了。
顏藝夜裏八點左右才回藍天花園，多寧特意坐在沙發上等顏藝，關心地問她：“怎麽那麽晚……”北童寺雖然在郊外，但也不需要那麽久吧。
中間她給顏藝發了幾個消息，顏藝都回她：“我還在等破綻。”
顏藝說的等破綻，自然是等顧學長露出破綻，但顧學長應該是真出家了……
“哎，難以想象啊！”顏藝在沙發上坐下來，想到什麽，側過頭問她，“周燿沒留著？”
多寧回答：“他送我回來就走了，要回公司。”
顏藝不得不感慨：“還是當大師輕鬆啊。”
頓了下，不爽地看著她，說，“你知道我不辭辛苦地護送顧嘉瑞到北童寺，他怎麽對我嗎？他連口水都不給喝，直接把我撂下了！說要午睡兩小時，就不招待我了……”
這個……多寧拍了下顏藝的肩膀以示安慰。顏藝性格和她不一樣，如果是她送顧學長，她肯定是想辦法盡快撂下顧學長。畢竟女施主和大師共乘一車，怎麽都不太好……
顏藝靠著沙發，還在呼氣平複心情。多寧先回房間了，然後立起平板電腦，發了一個視頻給多倫多的姨媽。國內和多倫多的時差，加上閃閃睡眠時間比較長，她基本隻能選早上和晚上兩個時間點同姨媽視頻。
然後這幾天，她基本每天同姨媽視頻兩次。
同居的顏藝自然知道她每晚要同姨媽視頻，原先很驚訝她和姨媽關係這樣好，然後看了幾次視頻裏的閃閃，表示如果她也有那麽可愛漂亮的小表妹，也願意天天同她視頻。完全不像她姐姐家的小外甥，看著就不像同一種猴兒變的小孩。
顏藝的話，讓多寧特別開心，因為閃閃真的超級可愛。起初，顏藝還覺得閃閃是混血兒，因為白皮膚大眼睛，當然重點是……普通話聽起來不太好。
每個發音都是磕磕碰碰。
其實她和姨媽盡量對閃閃說中文。隻是她姨夫是華裔，習慣同閃閃說英文。
視頻接通了。基本還是她和閃閃對話，姨媽直接到外麵做事，房間裏閃閃給她唱了一首兒歌，因為是一首國語歌謠，閃閃幾乎都在胡唱。如果這首歌不是她教過閃閃，多寧也聽不出閃閃一句一句唱的是什麽鬼……
即使胡唱，也是那樣可愛。多寧一邊輕笑，一邊糾正閃閃發音，太過投入，導致一時沒發現自己臥室的門被打開。
……周燿站在了外麵。
周燿站了好一會兒，顏藝一塊探了腦袋進來，開心地對她說：“多寧，周總大晚上還給我們送空氣淨化器——”
多寧回過頭，然後轉回頭，平板電腦視頻還開著，裏麵的閃閃唱著唱著，也不唱了。因為她也看到了外人，眨著好奇的眼睛，同樣有些害羞。
周燿和顏藝一塊兒從門口進來，顏藝是看過閃閃的，立馬同視頻裏的閃閃打招呼，賣著萌說：“閃閃，親親顏姐姐。”
閃閃看到顏藝也很開心，立馬biubiubiu發送了飛吻。
“咳！”周燿咳嗽了一聲。
多寧指了指視頻的裏閃閃，僵坐在椅子上沒有起身，告訴周燿說：“我和姨媽他們聊天。”
周燿點頭，他又不瞎，當然知道多寧同多倫多那邊視頻。這個小女孩就是多寧姨媽姨夫那個不是人工的小女孩嗎？
長得挺可愛的……真的是好福氣！
作為客氣的禮貌，周燿彎了彎腰，看向視頻裏的小人，勾了勾唇，打了個招呼：“你好，小孩。”
“她叫Alice……”多寧告訴周燿閃閃的英文名字，不要用小孩隨便稱呼。
周燿點頭，改了改招呼：“Hello，Alice.”
視頻裏，閃閃一直看著周燿，眨巴眨巴大眼睛，眼裏有好奇，有開心。然後下一秒——閃閃用自己的兩隻小手，捂住自己的圓臉蛋。
……這是不讓看嗎？
“她幹嗎？”周燿忍不住笑了，奇怪地問多寧。後麵，顏藝也很奇怪。
視頻裏，閃閃將自己的小臉蛋捂得牢牢的，但捂不住開心的小模樣。
閃閃為什麽突然會這樣？這個行為真的隻有多寧能理解，一樣紅著臉，對周燿輕聲解釋說：“她在害羞……”
閃閃是一個有些活潑、有些害羞，還有些顏控的小女孩，看到大帥哥常常會這樣，尤其是中國大帥哥……
儼然，周燿在閃閃眼裏應該就是大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