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塹
“不就是一根水泥樁子嗎?有什麽好檢查的?”張恒寧在心裏嘀咕道。
李響接著說:“在邊境上,我們靠什麽分割界限、宣示主權?就靠這些界碑。特別是在兩國邊界走向發生方向性改變時,界碑也是指示邊界走向的重要標誌。所以,維護好界碑,就是維護好國家的主權和尊嚴,維護領土的完整,不能讓它有所殘缺,特別是不讓它有所遺失,這點尤為重要。巡邊的重要工作,就是要查看每一處界碑是否完好,字跡是否清晰,油漆有沒有剝落,有沒有被人惡意塗抹或亂寫亂畫,有沒有被人為地搬離原處。”
李響說完,眼光掃過每一個新兵的臉,見大家都聽得很認真,心裏十分滿意。
“張恒寧,出列!”李響喊道。
張恒寧立刻向前跨了一步,大聲答道:“是!”
“你來看看,這塊界碑有什麽問題!”李響說道。
張恒寧立刻走上前去,圍著界碑轉了一圈,還用手仔細觸摸了界碑上的文字,檢查得很仔細。
檢查完畢,他回答道:“報告副連長,界碑上積攢了一層厚厚的塵土,文字字跡清晰,但是油漆有些剝落,左上角有一處地方被飛石砸掉了一小塊,並出現了一條長約5厘米的裂縫。”
李響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檢查得很仔細。記住,每一次巡邏,每一塊界碑,都得這樣檢查!……馬文明。”
李響看向了馬文明,微微點了點頭。
馬文明會意,立刻從自己的背囊裏掏出一塊抹布、一罐紅油漆、一支中號排筆、一小袋水泥、沙土和一個刮板,來到界碑前,放在了地上。
“袁佑辰,負責擦拭界碑。王峰,你去給界碑上的文字重新上色。胡嘉亮,修補界碑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三個人立刻走上前去,拿起工具,開始幹活。
林章峰一言不發地看著這幾個新兵一邊緊張地擦汗,一邊認真地幹活,心裏還是很欣慰的。
二十分鍾左右,已經大半年沒見過麵的界碑終於煥然一新。
李響拍了拍界碑,笑著說:“界碑兄弟,本來過年的時候就該上來給你換上這身新衣服的,無奈風疾雪大,上不來啊,隻好現在給你補上。穿上新衣服了,就要精神抖擻地好好站崗。”
“集合,出發。”林章峰見界碑打掃完畢,大家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下令出發。
越往前走,路越不好走。
喜馬拉雅山用自己的起伏不定深刻詮釋了什麽叫山無常勢。
大家往前沒走幾步,山勢突然就變得陡峭了起來。
再轉過幾個彎,前麵就出現了懸崖峭壁。
張恒寧一看這情勢,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懸崖上隻有一條僅一人多寬的小路可以通過!
也許這還算不上什麽,如果自己小心一點,問題不大。
這條路看上去大概有200多米長,目力所及之處根本看不到頭,因為路的盡頭消失在懸崖的轉彎處,還不清楚轉過去是不是也是這種狀態。
這也還能勉強接受,如果自己的腳能夠保證不發顫,眼睛盡量不往下看,走過去也就是時間問題。
但路的中間,還有一段看起來有3、4米長的斷裂處!
這就無法接受了。
這怎麽能過得去?
除非飛過去!
在懸崖邊稍作休整後,林章峰說道:“大家注意了,前方的路非常險峻。走的時候,間距不要拉得太大,一個緊跟著一個,身體盡量靠著石壁,千萬不要往下看,越看越害怕,特別是新兵同誌,這是對你們膽量和勇氣的第一次嚴峻考驗。”
林章峰說完,便轉過身去,第一個走上了那條小路。
緊接著是一班班長,後麵跟著一個一班的新兵。
張恒寧跟在了馬文明後麵。
自從他的腳一踏上那條小路,心裏就一直打鼓,退堂鼓。
但是前有老兵,後有追兵,不進也退不了,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他的心裏一直惦記著那個根本走不過去的3、4米長的斷裂處,誰知林章峰竟頭也不回地一腳就踏了上去,這一走上來,就是華山一條路,沒有回頭路了。
“連長到底有沒有看到路已經斷了?他難道想把我們帶進溝裏?我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張恒寧帶著這樣的疑問,跟隨著老兵亦步亦趨。
他的身體緊緊貼著石壁,小路上全是碎石子,要是不小心,腳很容易打滑。
這要是滑下去,一分鍾之內就能滑到極樂世界。
還有一個巨大的風險,就是真的風險。
這是張恒寧走上去之後才發現的,風帶來的危險。
走上小路前還不覺得,一走上來,風明顯大了很多,而且完全沒有固定的方向和規律,瘋狂地從四麵八方吹來。
張恒寧很多時候不得不停下腳步,閉上眼睛,緊貼在石壁上,等風稍微小了一點,才敢繼續往前走。
懸崖已經扮演了死神來了的主角,想不到疾風不甘示弱,主動吹上來湊熱鬧,以主吹的角色想把他們帶入旁邊的深淵。
走了快20分鍾,才走了100多米。
終於來到了張恒寧很早就發現的斷裂處。
他驚奇地發現,上麵竟然躺著一根木頭,把天塹變成了天上的獨木橋。
這根木頭樁子看起來有些年月了,常年被風沙、雨水侵蝕,顏色已經變成了深褐色,遠遠看去,確實像小路被它切斷了。
木樁與路的接口處,被人用四根長長的鐵釘牢牢地釘在地麵上。
即使這樣,走上去也不能讓人放心。
林章峰在獨木橋旁停了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邁出右腳,踏了上去。
即使他心裏也有所忌憚,但也不敢在這裏停留太久。
眾人高度緊張的神經、長時間的行走、嚴重的缺氧,都在不斷耗費著大家的體力、精力和注意力。
而懸崖上淩冽的寒風、小路上滾落的小石子,又無時無刻不在把這種危險程度提升到頂格。
在這條路上多待一分鍾,就多一分鍾的危險。
就在林章峰即將邁出左腳之際,突然,一個聲音從他身後傳來:“連長,我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