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全麵發展
氫能源汽車專項的進展還算順利。
許莎看著眼前的進展報告，不自覺地去找興能中和的情況。
“第一批次的單電池組件已經完成並且通過現場驗收，相關過程文件因為時間關係，尚未來得及檢驗，將擇時複審......”
正讀著，手機響了。
她低頭一看，是丁奉為。
他有一陣沒找自己了。
“喂，老同學。”她接通了電話。
“許莎，下周二有空嗎？”
“下周二......我看看啊......”許莎去查看日曆，發現那一天並沒有什麽安排：“有空，怎麽了？”
“氫能源汽車專項的一個企業走訪，也算是階段性的檢查吧，梁處這次沒空，讓我鍛煉鍛煉，我也不好意思找你們王科，所以，想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就我們兩個人嗎？”許莎脫口而出。
她並非不知道丁奉為對自己的心意，可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既然如此，落花和流水就不要獨處為好，大眼瞪小眼，還容易尷尬。
“沒有，還有發改委能源研究院的兩個專家。”
“好的，我沒問題。”
丁奉為這才意識到剛才許莎這個問題的含義，苦澀地笑了笑，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好，我們這次要去那三家組件廠商，也包括興能中和，就是燕華的那家初創企業。”
聽到這個，許莎心裏“咯噔”一下，不知怎的，心裏竟然有一絲緊張。
她連忙用話語來掩蓋自己心態突然的變化：“我還是要跟王科匯報一下的，看看他有什麽安排，在那之後，我才能給你確認噢。”
“沒問題，到時候發我個消息就行。”
“需要準備什麽嗎？”
“項目的階段材料應該已經給到你們處了，如果你沒看到，可以問問，如果你們還沒收到，你告訴我。”
“好的呀！”
幾天時間很快便過去了。
他們一行四人到興能中和的時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
許莎覺得心情沒來由的好。
公司的產線和設備並未占據太大的空間，800平米的麵積之上，一共就十幾名員工，顯得格外空曠。
雖然在一樓，因為層高很高，采光倒也挺好。
郭興帶著客人們在產線上走了一遭之後，將他們引入一角的大會議室。
除了最初在入口處迎接之外，後續整個過程，他都沒有正眼看一眼許莎。
許莎覺得有點莫名的生氣。
會議室的部分由白穆主持。
他先招呼許莎等四人坐下，蘇悅已經提前倒上茶水。
然後，白穆清了清嗓子：“各位領導，今天非常榮幸能夠接待幾位到公司來親自調研我們氫能源汽車專項的運行情況，剛才我們的創始人郭興博士已經帶現場參觀了我們真實的單電池產品，現在看看各位還有什麽指示和問題，我們知無不言！”
郭興也點了點頭：“請。”
這時，他才注意到坐在對麵的許莎。
金燦燦的朝陽正從窗外斜射進來，灑在許莎的身上和臉上。
她的渾身都在發光。
郭興不覺呆了半秒鍾。
丁奉為是這次的帶隊人，自然首先開腔。
他先感謝了郭興和白穆的接待，然後把項目的整體進展做了一個介紹，最後總結道：“總的來說，整個專項的進展還是比較符合預期，能夠做到這一點，跟各位的大力支持是分不開的，今天我們過來，一是請我們發改委能源研究院的兩位專家看看你們的過程文件，二是隨便聊聊，看看企業對於我們還有什麽訴求。”
白穆連忙說道：“沒問題！”
然後，他衝著蘇悅說道：“趕緊跟朱涵他們幾個說一聲，讓他們把文件拿過來，我們都打印出來了。另外，也讓他們隨時待命，準備回答專家可能提出的問題。”
“好的！”蘇悅麻利地起身。
“兩位老師需要在旁邊的小會議室當中查閱我們的文件嗎？”白穆問道。
丁奉為看了能源研究院的兩位，眼神中在詢問。
他們點了點頭：“也好，還是白總想得周到，我們去隔壁看看文件，你們繼續聊。”
會議室裏便隻剩下四人。
不知怎的，丁奉為覺得有些怪怪的。
許莎明明坐在他身邊，他卻覺得她相距甚遠。
對麵那個郭興，長得的確很精神，這次也不像上次在燕華大學那樣刺兒頭，感覺平滑了很多。
可是他內心當中卻反而希望郭興再如上次一樣。
“郭總，我想問問，您是不是曾經參與過克廷根集團的那份《新能源技術路線展望：2010-2030》白皮書的編寫？”許莎問道。
其它三人都一愣。
他們沒想到她會突然冒出來一個跟本次交流沒有直接關係的問題。
郭興更是覺得奇怪，但又夾雜著一絲隱隱的得意。
畢竟，說明許莎關注自己。
而被美女關注，總歸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他回答道：“是的，前兩年參與過，您為什麽這麽問？”
“我在哥本哈根參加氣候大會的時候，曾經有幸拜讀過這本白皮書，覺得寫得很有見地，所以對您的名字有點印象。”
“許科真厲害！能夠參加哥本哈根氣候大會！”白穆讚歎道。
對於他們幹新能源產業的人來說，自己行業的前途與碳排放和碳中和是脫不開幹係的，而2009年12月在哥本哈根召開的那次聯合國氣候大會，則是全人類近年來規格最高的一次自救行動。
盡管結果並未完全達到目標，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依然存在不少分歧，卻因為會議本身的高調宣傳讓環保和碳中和等概念真正地深入人心。
能夠參與那次會議的，都是精英當中的精英，光政府首腦就去了近百名，更有192個國家的環境部長出席。
許莎嫣然一笑：“我隻是個學生代表，就是去打醬油的......另外，不要叫我許科，我叫許莎，叫我名字就好。”
“許老師謙虛了......”白穆反應很快。
看許莎的年齡，估計級別還不到科級，但叫老師總歸是沒錯的。
“好的，許莎”。
這是郭興的聲音。
“......”
郭興繼續說道：“那本白皮書之後，我其實還有一些新的感悟，但都沒有發表，隻是自己留著，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分享分享。”
這一下不但直呼其名，還把敬語“您”也給省了！
白穆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
郭興，套路還是你深！
許莎一愣：“那太好了，能夠繼續拜讀郭總的大作，我相信可以學到很多新東西。”
看上去，她並不反感。
但丁奉為有點反感。
你們才第二次見麵，就這麽不見外了？！
“看看郭總和白總對於我們專項還有什麽建議嗎？”他想把話題往回拉。
“沒有，挺好的。”郭興和白穆異口同聲。
“......”
對於郭興來說，他很享受跟許莎聊自己成果的感覺。
而白穆則覺得，市場開拓這種要求是不好意思向政府提出來的，畢竟，人家都已經拿錢出來支持了。
絕對不能等、靠、要。
見丁奉為暫時無話，許莎則接了過來：“兩位從企業的角度是如何看待我們的新能源發展政策的呢？當然，郭總如果可以結合您近期的研究成果講一講，就更好啦。”
郭興一聽，來了精神：“那就耽誤兩位一點時間了。”
“請講。”
“雖然我們興能中和一直在搞氫能源，我也非常看好它的前景，但我們是企業，隻是社會上萬千家企業之一，我們的視野與你們相比，天生就不夠全麵，不夠高屋建瓴。”
“哦？您太謙虛了吧？”
“不，隻有企業做到像克廷根集團那樣的程度和規模，全球幾十萬人，上百條產品線，滲透進入能源的各個細分領域的時候，才能達到政府的高度。所以，我當時在克廷根的時候，算是站在巨人的肩上，得以看到很多原本像我那個年齡、那個階段所看不到的東西。也得益於那樣一段經曆，讓我可以繼續這樣的慣性去思考。”
郭興這段話是發自肺腑的。盡管曾經被克廷根起訴過，但一碼歸一碼，克廷根給他打下的一些烙印，一些加持，也不應被遺忘。
許莎目不轉睛地看著郭興，十分入神。
丁奉為則呆住了。
這還是之前那個刺頭兒嗎？
“新能源產業的發展，一定需要通盤考慮，尤其是站在政府的高度。每個具體的細分方向都有自己的利益訴求，搞光伏的會鼓吹太陽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卻刻意淡化多晶矽的汙染；搞風電的會強調其無汙染，積累大，卻避而不談它天生的靠天吃飯，不穩定，能量密度低；搞核能的則強調它能量密度高，存儲和運輸方便，卻對於它潛在的泄漏風險百般辯駁......”
“是的！”許莎猛地點頭：“比如最近東日本的大地震和海嘯，很可能造成他們核電站的泄漏。”
“對，所以，政府需要充分權衡各類新能源技術路線的優劣勢，因地製宜，根據不同地區的自然條件、產業布局和發展階段等因素來確定方針政策。比如說，我們是搞氫能源的，我雖然會認為氫能源是未來最有前途的新能源之一，但你卻不能把所有的資源都放在氫能源這一條賽道上，畢竟我們是工業大國，百花齊放才應該是常態。”
看見許莎對郭興那充滿讚許的眼神，丁奉為感到十分焦慮。
這小子怎麽把我的台詞都搶光了！
我才是國家能源局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司發展規劃處的人，這些話難道不應該我來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