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懸崖
得知克廷根集團竟然撤訴，連蘇怡都吃了一驚。
到現在為止，她才一共花了不到10個收費小時在這個案子上。
“蘇律師，當時談好的，三萬塊封頂，雖然案子提前結束，但這是好事，我們不能少給錢。”白穆表示。
郭興也很認同。
雖然他們需要省錢，但蘇怡的專業素養讓他們無比欽佩。
“不不不，無功不受祿......”蘇怡連忙拒絕，“我哪能占你們便宜？”
“那就這樣吧。”白穆建議：“如果您堅持不要這三萬塊，我們請您和蘇悅吃頓大餐，表示感謝，總可以了吧？”
“行！就這樣吧！”蘇怡這次爽快地答應了。
飯桌上，郭興認真地看著白穆：“為什麽他們突然就撤訴了？”
白穆有些心虛：“我怎麽知道？”
“我總覺得，你幹了一些事情，但是又不想讓我知道。”
“......”
蘇怡饒有興致地看著白穆。
根據她的經驗，對方突然撤訴，肯定是私下裏有了什麽交易。
這個交易，她肯定沒做，看上去郭興也沒做，那多半就是白穆做的。
但白穆似乎又不願意領這個功。
為什麽呢？
有意思......
白穆心裏也有話不能說。
“我能說是我犧牲色相換來的麽？”
真是一頓五味雜陳的晚餐！
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郭興便開始聚焦在那個氫能源汽車專項之上了。
在朱涵、肖顯明和劉天澤的張羅下，公司的膜電極產線初具規模。
“果然是事在人為啊......”郭興一邊感慨，一邊走到劉天澤身邊。
劉天澤比他要年長幾歲，但比白穆要年輕，矮矮的個子，卷卷的頭發，一雙眼睛十分靈光。
他曾跟郭興一樣，是克廷根學院中國分部的高級科學家，來了之後，分管設計工作。
“這個項目我們需要提供哪些組件？”郭興問道。
“這次分工很細，光電池電堆廠就有三家，我們給他們配套，隻要提供膜電極，最多做到單電池級別。”
“嗯......那倒是挺符合我們現在的技術能力和設備狀態，如果真讓我們提供整套電堆，我們都沒設備。”
“是的，這個專項對我們可太重要了。既是國家級項目，曝光度很高，又能夠跟氫能源產業的一些大企業合作，技術和產品要求又恰恰是我們能做的，沒有超出我們能力太多，讓我們把彈簧拉斷，太難得了。”
“這個項目是我找的，厲害吧？”
“......”
“當然，白穆也出了不少力。”郭興認為自己不能獨攬功勞。
這時，見郭興在這兒，朱涵和肖顯明也走了過來。
兩人都是身材魁梧的胖子，區別在於，朱涵年紀輕輕，大把的頭發就已經毫不留戀地脫離了頭皮，留下一灣水塘般的光亮區域。
畢竟當時在克廷根的時候，他是資深科學家，比其他幾人級別都高。
“產線都整好了，就等咱們采購的原材料到貨。”朱涵說。
如果最多提供到單電池級別，他們需要準備膜電極、雙極板和密封圈。
當然，膜電極是個細致活兒，又包括質子交換膜，催化劑層和氣體擴散層等。
氫燃料電池的原理，說複雜，也不複雜。
由單電池這樣的基礎單元串聯，再加上端板、絕緣板和集流板等壓緊而成的電堆，很多時候，便是人們口中所說的氫燃料電池。
電堆工作的時候，氫氣和氧氣分別從儲存裝置而來，由進口引入，經過電堆氣體的主通道，然後分配至各單電池的雙極板，再經雙極板導流均勻分配至膜電極，通過電極支撐體與催化劑接觸進行電化學反應。
整個過程，最終的產物便是水。
毫無疑問，絕對的零碳排放清潔能源。
可別看原理這麽通俗易懂，真正實現起來，技術難度一點都不小。
除去技術難度，具體的工程細節和操作細節，也都會直接影響產品的品質。
對於這樣精細的產品來說，成品率是很關鍵的。
一條產線上出來的東西，如果隻有一半能用，那成本相當於直接翻番。
所以，肖顯明深知自己負責的測試和檢測工作的重要性。
當然，真正的好產品不是測試出來的，而是設計出來的。
三人湊在一起，跟郭興開始梳理每一個環節。
白穆遠遠地看著他們，心中泛起一絲隱憂。
這隱憂也不是今天才有，事實上，已經在他心裏縈繞很長一段時間。
興能中和產品的市場到底在哪裏？客戶到底在哪裏？
他曾看到一個說法，創業就好比從懸崖上往下跳，一邊自由落體，一邊組裝降落傘，如果在落地前，降落傘已經順利組裝完成並且展開，就算成功了，否則，一定是粉身碎骨。
而無論是之前那幾個燕華大學的外協項目，還是眼下的氫能源車專項，在他眼中，都不能算真正的降落傘，隻能算是懸崖邊時不時伸出的樹枝，讓他們可以掛在上麵掛一陣，多活幾天而已。
可是，樹枝遲早會斷裂，他們依然無法逃脫重力的吸引，會繼續往下墜去。
如果不能把握在樹枝上短暫的緩衝時間造出真正的降落傘，這就無異於飲鴆止渴。
可是，他跑了這麽久的市場和客戶，卻找不到降落傘。
由於預算有限，從一開始，他便把市場拓展的重心放在燕華市市內和周邊長途汽車和火車可以在三小時之內抵達的區域，一是這片區域是國內主要的工業區，有很多氫能源的使用場景，另外，萬一真開發出客戶，需要支持服務，他們人趕過去也更加方便一些。
而且，飛機票多貴啊。
但這片區域內愣是沒找到爽快買單的客戶，甚至連產品試用都不願意。
正思索間，不知何時，郭興已經來到他的麵前。
“心裏有秘密，臉上就藏不住。”
“什麽？”
“克廷根撤訴，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
“那你一臉便秘的樣子。”
“我是在為公司的未來殫精竭慮好嗎？我在擔心客戶在哪裏！當初是你非要幹氫能源電池的，我不得幫你擦屁股嗎？”
白穆有點兒急。
“我都不急，你急什麽？”
“......”
“DTC、騰馳汽車、創寰汽車、中沙電池、鐳聚電池和氫億電池，這六家你接觸過了嗎？”
“說實話，沒有。他們都是行業內的領頭羊，而且都是大企業，我之前沒想過......也不是沒想過吧，我總覺得，我們這種體量，人家估計看不上，恐怕還是門當戶對一點更好。”
“正常情況下，你說的沒錯。我們沒有必要高攀人家，想攀他們的多的是，有些還不擇手段。但是，現在我們處在非正常情況，我們跟他們在一起幹國家能源局和環保部的氫能源汽車專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