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找到新工作

李家保住進林家，休整了幾天就閑不住了。

他以前在山東老家幹農活，是個手腳麻利的勤快人，向來閑不住，如今這般每天待在大舅家裏等吃等喝，閑著沒事做，他感覺渾身都刺撓，難受極了。

這天傍晚，林盛華下班回家後，給李家保帶回來一條招工信息。

“城東的工地招建築工人，這工作沒什麽技術含量，隻要能吃苦，肯賣力，就能掙到工資，家保，你想去幹嗎？”

李家保一聽，立刻點頭答應。

“大舅，這活兒俺願意幹！”

林盛華見李家保一口答應下來，便對他說：“那好，明天早點起床，我帶你去工地跟老何打聲招呼。”

林盛華口中的老何是個包工頭，手下有一支施工隊，在阿克蘇附近承包各種大大小小的工程。他的施工隊裏有幾十名工人，這些工人大多是內地來疆務工人員。林盛華與老何是老朋友，他親自帶李家保去工地，希望老何能看在他的麵子上多多關照。

林盛華正叮囑李家保明日早起去工地的事，就見林建新推開大門走進了屋內。兩人的談話被打斷，不約而同地看向林建新。

林建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放下帆布書包，快步走到飯桌邊，拿起玻璃杯，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涼白開。他似乎渴極了，端著杯子“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精光，這才開口說道：“爸，家保哥，我回來了。”

吳霞正好端著一大碗白菜燉粉條和一盆饅頭走進屋內。她看到林建新，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建新，你怎麽回來了？”

林建新是地區農校園藝專業的學生，今年是開學第一天，學校規定，學生必須住校，平時隻有節假日和周末才能回家。按理說林建新今晚應該住在學校才對，可他怎麽突然回家了？

林盛華和李家保眼中同樣滿是問號。

林建新解釋道：“今天報完到以後，召開了開學典禮，學校通知我們，明天要進行全市春季植樹義務勞動，家在市裏和城區附近的學生今晚可以回家，自備勞動工具，明天早上在學校集合。”

聽到“植樹”兩個字，林盛華這個“樹癡”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他招呼兒子坐下，父子倆就“鹽堿地如何種樹”“如何提高樹苗成活率”等問題展開了討論。

在種樹這方麵，父子倆很有共同語言，可以算得上是“知己”。林建新之所以選擇讀園藝專業，正是因為從小受到了父親的熏陶和影響，林家父子倆心中都有一個夢，一個綠化阿克蘇的美夢。

父子倆聊得熱火朝天，儼然忘了吃飯這回事，吳霞無奈地看著眼前這一大一小兩個“樹癡”，長長地歎了口氣。今天這頓飯，怕是又得端去廚房熱一遍了。

第二天清晨。

雞鳴聲響起，天空泛起魚肚白。

林家屋內的電燈亮了起來。

眾人起床洗漱的聲音隨之響起。

吳霞在廚房裏忙碌著。

雙頭灶上，前鍋裏煮著苞穀麵糊糊，後鍋裏蒸著饃饃和地瓜，灶台下，枯枝熊熊燃燒，火焰“嗶啵”作響，不一會兒，一陣飯就從廚房裏香飄了出來。

吳霞從鹹菜壇子裏抓出一把酸豇豆，又從辣醬壇子裏舀了一碗辣椒醬，麻利地將早餐端上了桌。

今天，林家眾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

吃完早飯，林建新拿著勞動工具趕往學校，林盛華則帶著李家保去了東城的工地。

林盛華和李家保兩人到工地的時候，老何正跟工人們一起蹲在工地食堂門口的牆根下吃飯。

工地食堂說是食堂，其實隻是一間簡易的土塊房，門口搭了一架草席棚子，連桌椅板凳都沒有。食堂的廚子是一對中年夫妻，女的負責打飯，男的負責打菜，手腳十分麻利。工地食堂的飯菜並不精細，而是勝在量大。大鍋菜冒著熱氣，肉片泛著油光，米飯饅頭管夠。對於幹體力活兒的人來說，必須得吃飽才有力氣幹活。

林盛華將李家保介紹給了自己的老朋友老何。

李家保以前沒有做過建築工人，完全是個新手，不論是大工的活兒還是小工的活兒都不會幹，老何心中正猶豫要不要留下李家保，卻聽他自我介紹說上過初中。老何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態度也從散漫變成了熱情。

這是因為老何手下的工人文化水平普遍比較低，大部分人大字都不識幾個，老何正想找個能寫會算，腦子靈光的人來看工地，恰巧就遇上了李家保，正如同瞌睡的時候有人遞了枕頭。

老何當即拍板，將此事定了下來。

“老林，你這個外甥，今天我就留下了。”說著，他看向李家保，叮囑道：“小李，雖說你以前沒有做過建築工人，不過不要緊，我正想找個人來看工地，以後你就和其他工人一起住在工地上，負責看工地，平時多注意點工地上的人員進出，每天把建築材料清點、登記好。”

“中，叔，恁放心。”李家保麵露喜色，拍著胸脯，一口答應下來。

林盛華走後，李家保拎著裝行李的蛇皮袋跟在老何身後一起走進了工地。

工地門口像模像樣地紮了個帆布帳篷，帳篷原本是軍綠色，但由於阿克蘇風沙大，如今早已變成了土灰色。

帳篷旁邊還有一排地窩子，一些工人陸續走出地窩子去食堂吃早飯，準備上工。

所謂地窩子，是一種在沙漠化地區建造的簡陋住房，兵團墾荒時就是住這種地窩子。地窩子建造方式比較簡單，在地麵以下挖約一米深的坑，形狀四方，麵積約兩三米，四周用土坯或磚瓦壘起約半米的矮牆，頂上放幾根椽子，再搭上樹枝編成的筏子，再用草葉、泥巴蓋頂。地窩子可以有效抵禦風沙，且冬暖夏涼，但通風較差。後來隨著時代的發展，住房一代代更迭，從地窩子到土坯房，再到蘇式磚木結構的房屋，80年代阿克蘇市區已經蓋起了一批樓房，這種地窩子反倒不常見了。

李家保以前沒見過地窩子，感到十分好奇，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老何順著李家保的視線看去，他解釋道：“那幾個地窩子是工人的臨時宿舍，等這片工地上的活幹完，工程交工以後，直接推了就行，方便省事。”

老何領著李家保走進帳篷，對他說：“小李，你就住這兒吧。”

“中。”

李家保立馬點頭，在他看來，老鼠洞一樣的地窩子，怎麽能比得上板正的帳篷呢？看來何老板確實很照顧自己。

其實這間帳篷也很簡陋，隻有一張用木板和磚塊臨時搭建的簡易小床，角落裏還堆著一些雜物，但李家保也不挑剔，他隨手把蛇皮袋一放，先不急著收拾床鋪，而是催促老何道：“叔……不，老板，俺現在就能工作，恁盡管安排！”

老何原本因為李家保是熟人介紹來的，心中有些擔憂，此刻見李家保很有眼色，拎得清兩人之間的關係，是個會來事的年輕人，這才漸漸打消了疑慮。

“我先帶你到工地上轉轉，熟悉一下你負責的工作。”

老何說完，帶著李家保走出帳篷，開始向他講解東城工地的基本情況，為上工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