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把鋼筋拉成橡皮筋
自從有了這次雨中集訓之後，漢江的天氣好像就變得有些孩子氣起來。時不時的就來上一陣雨。
十五隊張教員的訓練習慣也慢慢地變得有規則，被女學員們摸得透透的：不下雨的時候，休息時間基本可以放心休息；但凡下雨天，他一定趕到宿舍樓下麵吹著口哨一陣狂喊：“十五隊，緊急集合。十五隊，緊急集合。”
剛開始的時候，學校裏其他分隊也和他們一樣在下雨的時候拉出來練，走走正步，齊步走。操場上也有洪亮的“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口號聲。
可漸漸地，隨著這下雨天氣越來越多，甚至已經變成了常態化的時候，大雨裏訓練學員的區隊就慢慢減少了。
到了第三周，隻剩下十五隊在滂沱的大雨裏，依舊在廖振興隊長的監督下瘋狂被張教員操練。她們就像一群明天就要上戰場殺敵的勇士一般，倔強而不屈地訓練著。
“我們踢腿的時候，腳板一定要伸直。可是我發現有一部分同誌怎麽都踢不直！今天大家一起做個強化動作：兩腿交叉放著，然後坐在自己的腳板上，拉伸一下。”
江可欣擼了一下額前濕漉漉的劉海，看張班長做出的示範動作，不以為然：“這有什麽難的。”
說著就參照張班長的模範半蹲下去，兩腿交叉好之後就想坐上去。可是，當她做到了最後一個動作時才詫異地發現一個殘酷的現實。
她是坐不下去的。
隻要全身的重量往腿上一放，腳筋就鑽心的痛。
眼看著身邊人都陸陸續續坐下去了，甚至連平時表現得最弱的冉月明也已經穩穩妥妥地坐下去了，隻有自己還在半空懸著，江可欣不服輸的小脾性就上來了，眼睛一閉，就強行坐了下去。
“哎喲！疼死我了！”
一陣刺疼上來，江可欣的肌肉本能的收縮起來，直接讓她摔倒在旁邊的水窪裏。嘴裏還滿滿地灌了兩口泥巴水。
“起來！起來！重新坐！”
“坐啊！快坐下去！”聽到廖隊長的聲音正向自己靠攏，江可欣的心裏就開始緊張。她很清楚自己無法完成這個動作。
江可欣正在雨裏瑟瑟發抖的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身邊有其他學員也和她一樣發出了痛疼聲。
“哎喲，隊長，疼！兩腳的腳筋拉扯得生疼！”
“嗯，是啊，是啊！我也是被拉疼得兩眼發黑。”
江可欣好奇地尋著聲音望去，可雨點太大，她有點看不清她們的臉。不過看這身形，還是有點眼熟。
江可欣突然“噗、噗”地在雨裏樂嗬起來。
冉月明看了一眼這憨包，朝著她就是輕輕一腳！她就不明白了，自己都坐不下去的人，怎麽還有臉笑別人？
“江可欣，你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怎麽過這一關吧！虧你還有臉五十步笑一百步。”
“冤枉！我不是取笑她們……月明，你看，我們十五隊坐不下去的人，身型都是不是像我這樣的？”
江可欣攤開雙手，比畫了一下自己的身高、腰身：“你看看，是不是都我這種加強版的？壯實的？”
“嗯，還別說。你們三個還確實是看起來比我們胖一點。是不是胖子板油太多，折疊不下去？如果是這樣的，可以理解啊……。”
“冉月明。我讓你看身材，誰讓你提板油了？誰讓你提板油了？”江可欣說著就要過去踢人。
“江可欣！出列！”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的廖隊長，看到江可欣自己坐不下，卻還在一旁打打鬧鬧的樣子，氣得就想直接上去踹兩腳.
廖振興隊長的一聲咆哮，像天上滾下來的雷團，瞬間擊中了江可欣。她乖乖收住了自己已經伸出去的左腳，垂頭喪氣地走到了隊伍前麵。
這時候她才發現，剛才沒坐下去的兩個學員也已經出列了。
“你們三個人，今天就一直不停地給我練這個動作，直到把你們鋼絲一樣的腳筋拉成橡皮筋那樣柔軟為止！”
“啊？”
“今天？”
“拉成橡皮筋？”
三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廖隊長，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哪怕是國家隊的體育健兒也不能一朝一夕就能拉鬆韌帶啊。
大雨繼續嘩嘩地下，江可欣心裏有一萬個想錘死廖振興的念頭，可身體卻隻能老老實實一次次地慢慢放下去，摔倒；再放下去，再摔倒……
如此周而複始，反反複複，可就是沒有一次成功。
身邊的學員周青已經開始輕輕地發出了抽泣聲，這種負麵的情緒很快在周圍傳播，另外一個蔡心怡也開始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
江可欣撇撇嘴，看著她們兩個心裏暗暗鄙視：“沒出息！有什麽好哭的，丟人！”
“哭！就這？你們也能哭得出來？”廖振興聽見哭聲，轉過身來正好看見兩個女學員抽泣顫抖的肩膀。
有那麽一瞬間，他有些心軟。但最後還是強忍了下來，看著她們堅持做下去。直接15分鍾後廖振興才淡淡說道：
"今天就到先練習到這裏，入列！站20分鍾軍姿！"
……
當軍號再次響起的時候，隊伍裏有人喜極而泣：“媽媽呀，終於熬到吃中飯了，嗚嗚。”
江可欣和章瀾兩人的撇著小嘴相視一望，委屈巴巴又默默轉過頭來等著廖隊長下令解散。可她等來的不是解散的口令，而是學校裏的喇叭傳來了一首歌：
“當兵不怕苦，連隊是熔爐，好鐵才打釘，鋼槍汗擦亮，鐵骨火煉成，重擔肩上挑……”
廖振興一聽，便也跟著喇叭的旋律帶著大家一起唱了起來：“當兵不怕苦，怕苦不當兵，苦練出精兵，武藝全靠練，功到自然成……”
本來還能勉強克製自己情緒的江可欣，終於哇的一聲哭起來。但又怕自己動靜太大，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無聲地哭了起來。
當這群濕漉漉的女學員走進食堂時，早已等待多時的李誌浩朝著她們招了招手：
“這裏有薑湯，趕緊的，過來，都快過來。”
廖振興眉頭緊皺，他走到李誌浩身邊低聲吼了句：“好你個李誌浩，老子淋雨唱黑臉，你在食堂熬湯唱白臉！好人好事都是你的！”
“是我讓你在大雨天去練她們的嗎？是我讓你唱黑臉的嗎？”
“以後不準熬薑湯了！如果戰爭爆發，行軍路上你還有薑湯做保障？”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啊，隻要有薑，我保證讓炊事班做到這點。”
“切！離我遠點！”
“是我請你過來的嗎？是誰自己巴巴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