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幾次細思量情願相思苦
八十二、幾次細思量,情願相思苦
八十二、幾次細思量,情願相思苦
考完試,芳華去八寶街。準備坐單位的班車回家。
嘉輝用自行車送她過去。買好票,坐在候車室裏等車的時候,兩人閑聊起來。
嘉輝問芳華寒假裏準備做些什麽。
“還能幹嘛呀,吃吃喝喝唄!過年,不都那樣麽!你呢?”
“我過兩天就回鄉下了,陪爺爺過年!”
“對了,你老家在哪兒啊?”
“夾江。”
幾乎從小就沒出過山溝的芳華,對省內地名全無概念,隻問道:“那你打電話方不方便?”
嘉輝笑了:“我爺爺家在鎮上住,也安了電話,我回去了就給你打過去。”
芳華放心了,但又想起在家裏打電話,肯定家裏人都會尖起耳朵偷聽,還是沒有手機方便啊!哎,便宜的移動手機還要等好幾年才出來呢!
說話間,班車來了。嘉輝幫芳華把背包背上,理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圍巾,說道:“回家別吃得太多,還是要天天鍛煉身體哦!”
芳華再次感歎,這家夥可以去演《大話西遊》裏的唐僧了。
回到家後,在外地中學實習的林征宇也回來了。還帶了十幾本學生們送的新影集。芳華這才知道,那學校的學生都有給來實習的老師送禮物的習慣,給女老師是送絨毛玩具,男老師的就是影集了。
於是,芳華也“米西”了幾本影集過來,正好裝自己這兩年來照的相片。
有軍訓時和連排班長們的合影,自己穿著草綠色的軍裝,看上去有點土,可是英姿颯爽。
有白雪飄飄時,和全宿舍的姐妹們照的全家福,個個青春粉嫩、笑靨如花。
有和發小陳健、李蓉等人在紅梅樹下的合影,看上去如家人般親密。
當然更多的是班集體活動時候的照片。
仔細檢視後,芳華發現,很多照片上都同時出現了自己和梁嘉輝的身影。
中秋晚會,聖誕晚會,在盧老師家過元宵節,春遊都江堰青城山,舞台劇照,國慶遊山逛水,原來他已經出現在自己身邊這麽久了。
芳華反複看著那張兩人在桃花山的首次合影,不由得歎氣:還說十年呢,這還不到十個月,你就默許了啊!
算了,也不求什麽天長地久,隻要曾經擁有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已還是分離,我想大家一定是有足夠的理由!我想我不會受傷。倒是你要珍重自己!希望我們分手後,都能再見亦是朋友!
芳華出了一會兒神,又繼續整理另一本影集。
這裏放的都是江波照的相片,有給自己在西嶺雪山照的,也有他在其他地方照的佳作,像上次的白鶴林的鳥兒,還有他拍的科學城風景照,都是他回國防科大後寄來的。這一本影集是芳華用來純藝術欣賞的。
芳華還在欣賞呢,就聽見孫玉敏在客廳喊:“小妹,嘉輝的電話!”
芳華跳起來,就衝過去接電話,一腳還把客廳沙發旁的小凳子碰倒了。孫玉敏在後麵嗔怪地說:“慢點誒,他又跑不了!”
芳華一手接起電話說了聲“喂——”,一手還在揉著自己被撞疼的腳踝。
電話裏傳來一個男中音:“芳華,是我。”
oh!mygod!這梁嘉輝的聲音,怎麽可以在電話裏這麽好聽啊?
芳華一下子麵紅耳赤起來。奇怪,平時聽慣了他說話,也沒覺得怎樣啊!應該是聲音在電話裏有點改變的原因吧!
電話裏的聲音又說:“芳華?”
芳華回過神來,幸好他看不見,要是讓他知道自己聽到他的聲音都會臉紅,那自己也不用做人了。
她忙清了清嗓子說:“咳咳。哦,剛才聽著不像你的聲音呢?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我爺爺家呢。剛才什麽聲音啊?動靜那麽大?”
芳華又不好意思了:“沒什麽啦,我把凳子踢倒了。”
電話裏有壓抑的笑聲傳來:“嗬嗬,你急什麽?”
“沒有啊,都說了是不小心的。”芳華不承認。
嘉輝也不再說了,隔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還有26天。”
“嗯?什麽?”芳華沒聽清。
“還有26天才返校啊!”
“哦——”芳華明白了,心裏頓時酸酸脹脹的,既為有人掛念自己而滿足,也為不得相見而難受。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就放下了電話,芳華記下了嘉輝家的電話,說以後還是她給他打過去好了。嘉輝說都一樣,芳華堅持,嘉輝也就隨她了。
第二天中午,林家父母卻宣布了一項決定:讓芳華和林征宇一塊兒回老家過年。
原來,過幾天,他作為所領導要回老點和留守的職工共度春節,正好孫玉敏實驗室也有試驗要回老點做。可是,讓兩孩子跟著回老點就沒意思了,還不如讓他們回老家過年算了。
說起老家,芳華毫無印象。因為她隻是兩三歲時被抱回去給爺爺奶奶看過,很快在爺爺奶奶相繼過世後,林誌輝也就很少回去了。孫玉敏的父母也是早在動亂時期就過世的了,芳華和林征宇可以說是從小缺乏祖父母的疼愛,沒有體會過隔代親。
林征宇在考上大學的那年春節,在老家人的強烈要求下,回去了一趟兒,算是有點祭祖的意思。
到芳華上大學後,倒沒聽說過讓她回去。芳華暗想:封建流毒啊。怎麽男孩考上大學就要回去,自己就不是林家人啊?
不過,林征宇倒是回來說起,老家山清水秀,族人對自己也都十分親熱。既然這次老爸發話了,那就去好了,反正前生居然也沒有回去過,這次就當旅遊了。
於是,兄妹兩人收拾行裝準備第二天上路。晚上芳華,還給嘉輝打了個電話,隻說了一聲自己回老家了,到時候再給他電話,就匆匆掛了。
兄妹顛簸了一天才來到老家鄉下,住進了二伯的家中。林家也是個大家族了,林誌輝這一輩就有五個哥哥,兩個姐姐。
芳華天天就跟著走東家串西家的,認親戚了。她好不容易記住了五位伯伯、兩位姑姑,下麵一群堂兄堂姐、表兄表姐,她可就稀裏糊塗了。
由於老爸在兄弟中的年齡最小,芳華發現自己的輩分還挺高的,都有人喊自己“姑奶奶”了。汗死!還不到十九歲就成奶奶輩了!
林氏家族又在縣裏各個地方都有人,整天這家來接、那家來請的,讓芳華應接不暇。天天東奔西跑的。而且幾乎所有的親人都對芳華讚不絕口,都誇她是林家的才女呦,考上了名牌大學,那在古代就是考上狀元了,真是給林家增光了。
這些恭維話聽得芳華都要起雞皮疙瘩了,不過知道大家也說的是真心話,那的確是引以為榮的感覺。所以,雖然以前從沒見過,沒什麽感情,但是在他們的熱情感召下,芳華也就逐漸和他們親近起來。畢竟是血濃於水啊!
雖然是冬天。但南方依然是山明水秀的,田野間已經開始有早開的油菜花了。一幫子年紀相仿的兄弟姊妹們,也是天天陪著林征宇和芳華遊山玩水。年輕人幾天時間就混得很熟了。
幾個堂姐都稱讚芳華長得漂亮。芳華連說,你們才真是漂亮呢,純天然,沒有雕琢的漂亮。
芳華早就發現家裏的這幾個姐姐幾乎個個身材健美,秀發如雲,明眸皓齒。自己那點姿色,和她們一比,就被比下去了。
芳華最羨慕的就是她們的皮膚,什麽叫“吹彈可破”,什麽叫“可以掐的出水來”,看了她們就知道了。一定是這裏的山水,賦予了她們山的靈性,水的溫柔。
就在熱熱鬧鬧的走親訪友中,很快到了除夕。在二伯家吃了年飯,大家圍坐著看春晚,還湊了幾桌人打麻將。芳華就在一邊看熱鬧。
不一會兒,老爸老媽也打來了電話,跟老家人拜年問候的,在座的老人都輪番和林誌輝說話,抱怨他這麽多年都很少回來,讓他以後一定要多回來看看,一派親情感人的場麵。
隨著子夜的快要到來,芳華心裏卻慢慢地有點不安起來,自己來這十多天了,還沒給梁嘉輝同學打過電話呢。不知道他會不會著急呢?
哎,住在不熟悉的長輩家裏,又天天被拉著出門,自己一開始是不好意思,後來就是有點忙忘了。真是不應該啊!
等老爸老**電話打完後,芳華終於走過去,撥了一個電話。
電話通了,一個有點蒼老的男聲“喂”了一聲。大概是梁嘉輝的爺爺吧,芳華心裏想。
“您好,請問梁嘉輝在不在?”
“哦,找小輝啊!你是哪位啊?”
“嗯——。我是他的同學。”
“哦,你等等啊,他在廚房收拾東西呢,我叫他去。”
然後就聽見聽筒放下、人離去的腳步聲,還有老人喊著“小輝,你一直等的電話來了”的聲音。
芳華不禁自責不已,他一定天天在等我的電話吧!
很快就聽到話筒裏傳來重重的腳步聲,然後是一陣氣息不勻的喘息聲。過了一會兒,才傳出那個讓自己思念不已的聲音:“喂,是我。”
芳華嘴唇哆嗦了幾下,才緩緩地說:“對不起,我忘了打電話了。”
對方傳來一聲長長的歎息,然後說道:“你沒事吧?”
“嗯,我沒事!就是到親戚家後,天天走親訪友,就忘了給你打電話了。真對不起!”
“不用——,你沒事就好。聽你那裏挺熱鬧的啊!”
“嗯,家裏有二十幾口人,都在大屋裏打通宵麻將呢!”
“那你呢,也打嗎?”
“我太笨了,算不來番數,就不打了。”
這裏,還沒流行“推倒胡”,胡牌還要數番,對數字不敏感的芳華實在是應付不來。
“嗬嗬,那你在幹啥?”
“我啊,給他們端茶倒水,當丫頭呢!”芳華嗬嗬地笑著。
那邊的人卻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丫頭,我想你!”
聲音雖輕,卻像一下點中了芳華的穴位,讓她如觸電一般,全身一麻。
“啊,”心虛的芳華看看四周,見沒人注意,才對著話筒小聲說:“那什麽,我也想你!”說完,卻不知道再說什麽了。
兩人有一陣都沒說話,但聽到話筒裏彼此的呼吸聲,又知道對方沒有走開。
最後,嘉輝輕鬆的聲音傳過來:“你老家在哪兒啊?”
芳華漫不經心地說:“洪雅。”
“什麽?在哪兒?”嘉輝的聲音有點激動。
芳華以為四周嘈雜,他沒聽清楚,又大聲說道:“洪雅縣城!”
嘉輝忍不住笑出聲來,笑了半天才說:“你知不知道夾江在哪兒?”
“不知道啊!”
“就在洪雅縣的旁邊,緊挨著。從我這兒到你那裏,不到一個小時。”
啊?!芳華這個地理盲徹底被這個信息搞蒙了。
另一邊的嘉輝已經在激動地說:“明天我過來看你吧!”
芳華本能地說:“好呀!”
然後,嘉輝問了她二伯家地址,又和她說了新年快樂,就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的芳華,半天才反應過來:這麽說,我明天就可以見到他了。
雖然理智在說著“要淡定”,可芳華的全身心還是忍不住地歡呼雀躍起來。
子夜過後,聽過辭舊迎新的爆竹聲後,芳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不由想起了一首小詩: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
幾次細思量,情願相思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