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最淳樸的人
這十年來，許悅薇心中始終盤亙著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而此時李佳明的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在狠狠撕扯著那道疤，讓她痛不欲生。
許悅薇的心一陣一陣疼，眼淚甚至忍不住湧了出來。
她生怕李佳明看到在自己眼中的淚花，於是轉頭看著窗外，留給李佳明的背影，看上去倔強又無情。
李佳明無奈苦笑，半晌才說道：“悅薇，你又生氣了嗎？其實我一直……”
話沒說完，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馬旭打來的。
“對不起，我先接個電話。”
李佳明的手機與車載藍牙連接，他一接通，馬旭喜悅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佳明，好消息，咱們的項目建議書通過審批了！”
這個消息讓李佳明大吃一驚。
前天下午才提交上去的資料，按照慣例起碼得兩個星期才能走完審批流程，甚至會更久。
可現在，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昨天上午，陶總親自召開了研討會，他將涉及簽字的各部門負責人都召集到一起，開會討論之後，當場就簽了字。”
馬旭對陶元光的行事作風佩服到五體投地。
“陶總讓我們在下周二之前將立項申請表提交上去，他親自盯著審批進度，最多一個星期，就可以正式立項了！”
這個消息讓李佳明原本低落的心情也變得振奮。
“如果按照這個速度，我們很快就能將工程項目部組建起來，項目海域使用權的審批材料，我已經準備好了。”
馬旭大笑，說道：“今天陶總還問到海上風電場的選址問題，你猜他怎麽說的？”
清了清嗓子，馬旭學著陶總的語調說道：“李佳明早就選好施工海域了吧？這小子可以啊，走一步看十步，深謀遠慮，是個人才！”
李佳明謙虛說道：“哪裏哪裏，全靠經理領導有方。”
電話那端馬旭笑罵道：“李佳明，你少給我來溜須拍馬這一套，你把花言巧語用在追許悅薇身上，明年你就能當爹了！”
因為用了車載藍牙，馬旭的嗓門又大，副駕駛位的許悅薇將這番話聽得是清清楚楚。
二人對視，臉上的表情都不太自在。
李佳明重重咳嗽幾聲，尷尬說道：“經理，我正在開車，等我回單位了再說啊。”
掛了電話，李佳明看了許悅薇一眼，正要說話時，隻聽許悅薇搶先開口。
“沒關係，都是玩笑話，我不會當真的。”
“可我是認真的！”
李佳明深吸一口氣說道：“悅薇，我今年三十三了，說實話，我並不是很喜歡孩子，可剛才馬旭那番話，讓我心動了。”
“如果一定要結婚生子，那我希望那個人是你。”
在李佳明認真熾熱的眼神下，許悅薇心跳如雷。
許久，她別過臉輕聲說道：“都是往事，別再提了。”
車窗半開著，海風撲麵而來，空氣裏帶著淡淡的海腥味，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漁場，他們抵達目的地了。
車子停在村口，許悅薇與李佳明沿著海邊的路慢慢走著。
“這個育種基地是去年新建成的，主要做對蝦與扇貝的改良品種研究和繁育，現如今，市麵上的對蝦品種，百分之八十都是我們所裏培育出來的。”
許悅薇眼中滿是自豪，她說道：“經過改良的海產品種成活率高，賣相好，口感也不錯，市場需求很旺盛，漁民掙了錢，我們也開心。”
剛說罷，隻見幾個戴著草帽的漁民走過來，遠遠就衝許悅薇打招呼。
“悅薇，我去育種基地找了你好幾次，哎喲，你可算是來了！”
一名光著腳的漁民小跑著過來，一臉喜色說道：“明天我兒子結婚，你說什麽都得來家裏吃酒席。”
聽到這話，許悅薇有些為難。
“明天？可能不行哎，我帶了客戶來參觀，晚上就得趕回市裏，怕是……”
漁民眼中滿是失望，他說道：“上次鐵柱的兒子結婚時，你可是去參加婚禮的，怎麽到我家，你就忙了呢？”
說到這裏，漁民看著李佳明說道：“當初多虧了悅薇幫助我們選種育苗，手把手做養殖技術幫扶，我們村的對蝦養殖才搞出了名堂。”
“說句毫不誇張的話，村子裏蓋起的每一棟樓房，都有悅薇的功勞在裏麵，但她又不要錢又不要禮物，我們隻能請她吃席，結果這……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讓悅薇明天再回去？”
李佳明生在城市長在城市，出國留學歸來就在辦公室工作，從未真正與農民打過交道。
此時，漁民用真摯淳樸的眼神看著他，帶著期盼與小心翼翼，讓他無法拒絕。
“好，正好明天周末，我還從沒參加過農村的婚禮，所以……我可以一起去嗎？”
聽到這話，漁民大喜，忙說道：“歡迎，當然歡迎了，能讓悅薇親自陪同的，肯定都是大領導的！”
也不等許悅薇再說什麽，漁民已經說道：“悅薇，那就說好了，明天中午你來家裏吃席啊！”
目送著漁民離開，李佳明笑著說道：“我以為你們的工作除了研究所辦公室就是育種基地，卻沒想到你們還與當地漁民打交道。”
“我們為什麽要做優良海產品的篩選育種工作？最終不都是為了讓漁民賺錢嗎？”
許悅薇笑著說道：“不同於那些養殖公司的精明與算計，漁民淳樸善良，你幫他們一點忙，他們就能一輩子記住這份好。”
頓了頓，她說道：“剛才邀請我參加兒子婚禮的漁民叫張友貴，當初沒錢購買蝦苗，我與所裏商量之後，給他提供了我們精心培育的品種蝦苗，可以賒賬的。”
“我相信他，他也相信我，去年他靠養蝦掙了幾十萬，不止把欠債還清，還蓋了新房，兒子也能娶媳婦了。”
許悅薇眼中滿是喜悅與滿足。
“每每想到我們所裏繁育出來的蝦苗和魚苗幫這麽多漁民走上致富路，我就覺得真好，覺得自己沒選錯行業。”
李佳明看著許悅薇璀璨的笑臉，他也不覺笑了。
“悅薇，所以我也篤定，我沒看錯人，有你的支持，‘海上風電+海洋牧場’的美好藍圖，也終將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