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敗的第一磚
“春娥今年初幾來著？”
鄭春娥握著喝水的缸子，聽到這句便回道，“大娘，初一，和紅姐一樣。”
都一塊上學好些年了，大娘還不記得。
“對對，你們都在樊村中學呢。”
鄭春娥把水端過去，是涼的，打的井水上來盛放在水缸裏，燒好了之後直接放在水桶裏盛放著，要喝可以舀。
“大娘，你先喝著吧。”
鄭春娥挺喜歡和堂姐一塊，畢竟兩個人年紀相差不大，雖然她很討長輩喜歡，但也不是所有長輩她都想去相處。
“別啊，來，春娥這邊坐著，外麵又熱又亂的，你也幫不上忙。”
大娘劉繡明顯是有事情要問，鄭春娥心裏嘀咕了幾句，“大娘，我能幫忙推車呢，我去叫娘回來。”
她不想被問，也不想說什麽，直接開溜。
劉繡的手抬起來，“哎！”
她抿了抿嘴，“死丫頭跑這麽快。”
鄭春娥跑到王玲旁邊，“娘，大娘好像有什麽事情呢，你過去嗎？”
王玲想了想，“你知道她要做什麽嗎？”
“玲兒！這邊過來說點事情！”
鄭春娥才想說應該是要問什麽事情，那邊的人就叫王玲過去，王玲就把手裏的東西塞在女兒手裏，“先別管了，她在那邊坐著也好，外麵熱。”
“幫忙推著車把廢了的磚坯倒在那邊土堆上。”
鄭春娥就這麽被征用了。
她瞥了眼似乎在院子裏冒頭的大娘，不由挺起胸膛，看吧，她還是有活的！
叫王玲過去的是股東們。
“玲兒，我們也商量了，磚廠這個事情，你們幹的挺好的，我們這次過來看著磚燒起來了，也好。”
幾個股東也都是農民，推出來了個能說話的，和王玲說他們的想法。
王玲感覺到什麽，“這是......”
“是這樣，我們想著就退出了，這些事情我們也不會幹，有廣武在，什麽事情也都是你們自己張羅的，我們也就是有些力氣。”
股東們說的有些磕磕絆絆，他們知道自己這麽退出肯定是和說好的不一樣。
之前還有借錢什麽的，五家去還和一家還.....還不一樣。
可確實是覺得他們也忙，磚廠事情太多了......
磚廠蓋起來，他們也隻是出了把子力氣，人家廣武夫妻幹得不錯的。
還是都交給廣武和王玲吧，他們沒這個能力，也不多去參和了。
王玲看了一圈，知道他們也是糾結了很久，才鼓起勇氣來說一下。
“是太忙了對嗎？”
他們點點頭，“是......”
王玲歎了口氣，“你們，和廣武說了嗎？”
股東們麵色一變，鄭廣武年輕時候脾氣還是很差的，他們這事情做的不對，確實沒敢直接找鄭廣武。
“這不是，先和你說一聲，玲兒，你幫忙給廣武說一聲吧。”
王玲看著這幾個老實的漢子，“你們也是掏了錢的.....”
“別別，那些以後換成磚給我們吧。”
看著他們是真的不想再幹這個了，王玲看著在窯上觀察窯洞情況的鄭廣武，“這件事我做不了主。”
股東們都表示理解，“這件事情是我們要退出，玲兒啊，也是對不住你們。”
王玲知道他們自己手裏也有是小作坊和自己的事情的，大概是真的覺得這邊的活太多了，他們幹不過來。
股東們走了，似乎放下了什麽擔子，走得都輕快。
看熱鬧的人也有些走了，窯場看著也沒有那麽多人，王玲看著上麵忙碌的鄭廣武，爬上磚窯和鄭廣武說了這個事情。
“那就咱們自己幹。”
鄭廣武看出來王玲的擔心，“之前咱們不都自己幹的？”
“放心，有我在，肯定叫咱們磚廠幹起來，讓你們娘仨過上好日子！”
王玲無奈的笑了笑，“那真就是咱們一家幹了。”
還貸款，也是他們一家還了。
雖然說股東們也隻是掏了一些錢，過來幫了忙，似乎比重不高，可這也是沒了幾個可以共同分擔的人。
王玲雖然是個什麽也都不太懂的女人，可也知道些問題在的。
“好了，那也是咱們一家掙錢呢。”
鄭廣武似乎沒有被太影響。
這種安穩和熱切，一直到第二天滅了火，大家把牆敲開，散熱，人是不能進去的，溫度非常高。
起碼要散熱一天。
昨天下午劉繡等了一會兒，還是先回家做飯去了，究竟是什麽事情，王玲猜到了些。
大概是幫家裏老人說話，畢竟之前鬧了些不愉快，她要拿出來點做大嫂的樣子，家和萬事興才好。
但這樣的事情王玲已經經曆過幾次，根在老太太身上，她若是改不了，自己孩子過去還是受委屈，還是遭對比。
一直客客氣氣的不挺好嗎，何必呢。
第二天下午，家裏的老牛被賣了。
鄭春娥紅著眼睛在老宅裏哭了會兒，餓了才騎車子去窯場吃飯。
畢竟陪伴了好些年，可不賣了，老牛在家裏占著地方，不方便。
再賣個需要的人家，有人照顧老牛。
“怎麽了，還哭了？”
王玲心情還挺好，又壓了些磚坯，都擺好了，這邊招工的事情也發出去了，村子鎮上的人也聯係著，等招工解決，她們磚廠也算是正式開業了。
“沒。”
鄭春娥趕緊搖搖頭，就算是哭了，也不能被娘發現。
“老宅的東西再搬些出來，這邊忙著呢，不忙的時候可以回去住，這邊人不多的時候，咱們也可以在這邊睡。”
“等到以後院子旁邊的倉庫蓋好了，也得有人在這邊看著，讓你爹和你叔叔在這邊住著，咱們晚上回去睡。”
鄭春娥夾起來一筷子麵，“嗯嗯，知道啦。”
王玲笑著給女兒夾了些菜，外麵忽然響起來一個幫工的人的聲音。
“玲姐！玲姐！壞了！壞了！你快過去看看，燒出來的紅磚，都是脆的！”
王玲直接站起來，“什麽？”
“廣武哥在那邊把磚拉出來了，都是脆的，捏著就掰開了！”
跑過來的小哥是村子裏幫工的，本來陪著鄭廣武在那邊看著差不多了就要把燒出來的第一批紅磚給拉出來，誰知道看了幾個，捏了捏，硬度根本不夠。
別說硬度了，也不緊！
似乎稍微用力都能碎成沫沫！
“怎麽會這樣？”
王玲趕緊跑出來，“我過去看看。”
鄭春娥聽到這些，知道也是出了大事了。
她緊張地跟在後麵，卻聽到王玲說，“春娥！快去村委會那邊給技術員打電話！”
“叫他過來幫忙看看！”
鄭春娥一個急刹車停住腳，跑過去把自己的自行車拉出來，“好！娘我這就去！”
她著急地騎上去，從院子出來看到了娘她們跑到了窯洞那邊，父親在窯洞裏摔著磚，看著麵色青紫，摔的磚又脆又沙，這是大問題！
這一批，根本不能用！
等到她打完電話回來，窯洞那邊拉出來了一大片的磚，確實紅彤彤的一片，可都是廢磚了......
“娘，技術員說等他一個小時，他從縣城過來。”
鄭春娥小心翼翼的和王玲說著，王玲已經雙眼通紅。
這麽多的磚，全都是這個樣子，根本用不了。
原本想著燒出來好，這些能賣出去些，補充點錢款，現在看，這麽多天是打了水漂。
鄭廣武沒在窯洞了，鄭春娥看著，“娘，爹呢？”
王玲無力的指了指放置磚坯子的地方，“在那邊看坯子......”
鄭春娥看過去，月光下，有個身影就在坯子之間走動，她低下頭，不知道能說什麽。
直到技術員來了，查看了一下情況，就帶著一夥人到了坯子那邊。
“這坯子不成啊，硬度不夠。”
“你看，它都這麽脆，你們是怎麽壓的坯子？”
王家四個兒子和王父都來了，知道出了事情，他們一個個騎著車子過來了，鄭家老三也在呢。
“用的這個！”
王家四弟直接拿著木製的模具過來，“用的這個！”
技術員一看，“這是純人力壓的？”
大家都點點頭，“是啊是啊，就是這麽壓的。”
四弟還給技術員演示了下。
技術員咬牙，“這個模具的壓力不夠，廣武，你們必須置辦一些專業的機械。”
鄭廣武緊張的問了句，“那得多少錢啊......”
技術員想了想，拉著鄭廣武走遠了些，“得有個兩三萬。”
鄭廣武的嘴巴顫抖了幾下，“我們這邊沒錢了。”
技術員一愣，“那也不能再用這個模具壓出來的坯子了，燒不出來的。”
鄭廣武原本精神飽滿，如今已經接連打擊，他搓著手，用力搓了好幾下。
“技術員，我會想辦法的。”
技術員知曉事情難，可他也不是有錢能拉到這些機械的。
鄭廣武當然知道技術員都是好意，這麽晚還讓他過來，他能過來已經不錯了。
“姐夫，要多少，要多少？”
弟弟們摩拳擦掌，非常想幫忙。
鄭廣武一時說不出來話，王玲便說道，“行了，要多少我們想辦法，爸，你們幫忙把那些磚....給弄出來吧。”
以後遇到什麽坑洞的，填坑算了。
鄭春娥年紀小，王玲讓她直接回屋子裏寫作業了。
可她哪裏寫的下去，在院子裏看著那邊似乎聊完了，著急的搓手，她也想知道怎麽樣了。
磚為什麽沒燒好啊？那要怎麽燒才好啊？那些廢磚怎麽辦？
可惜現在能解答她問題的人都在忙碌，她乖巧聽話，也沒有過去。
磚廠燒的第一窯，這下，是廢了。
不止是現在燒的那些，幹了好幾天曬的坯子，也都不能用的.......
打擊接連的到來，鄭家的磚廠，又怎麽能拿到價格高昂的機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