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剪不斷理還亂
天不遂人願，一個月後，南敏兒仍杳無音訊。
當南家人提著借來的十萬元現金登門求情時，被趙母一口回絕了：他娘的，這時候錢頂什麽用？你兒圓滿了，我兒呢？
對於這個請求，在月霞的心裏其實是可行的。等於南家拿著彩禮娶了她，十萬元不是一筆小數字，這筆錢留給弟弟娶媳婦完全夠用了。
可母親是個要強的人，她說她咽不下這口氣，若是這事真依了他們，你以後在南家怎麽過日子，人家還能把你當人看嗎？還有我和你弟弟，新河村人怎麽指指點點？趙家的顏麵還往哪裏擱？
一向在母親眼裏是乖乖女的月霞，最終遵從了母親的意願。
一星期後，在沒有母親明確授意的情況下，她一個人偷偷去衛生院做了人工流產。
從手術台上下來，她踉蹌著疲憊的身子緩緩走出醫院大門。
那天，天陰沉沉的，沒有陽光的日子，和此刻她的心情一模一樣。
望望東邊，那是南家所在的方向，閉上眼，她不由地想起了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為她端洗腳水的丈夫……
“啪！”一滴熱淚滑落臉頰，燙得她疼痛難忍，掉在地上砰的一聲，像一顆炸彈炸碎了她脆弱的心。
“別了，愛人！”她苦笑一下，舔幹了嘴角滲下的淚水，鹹鹹的，澀澀的，如這眼下的光景，苦不堪言。
回了家，母親知道了一切，她什麽也沒說，隻抱著女兒痛哭了一場，這之後，她一連睡了三四天，接著就是大病一場。
所幸，翻了一年，趙月江似乎好運降臨，他遇到了李多旺的女兒李燕飛——女方是二婚，到這時候他什麽都不在乎了，畢竟他也算是二婚了。後來，在村裏人的撮合下，兩人終結連理。
至於結局，寒磣得很。趙月江曾自嘲地說過，這就是他的命吧，認了！
而整整三年過去了，二姐至今未嫁。有人曾上過門提過親，她總是搖搖頭淡然一笑：“不好意思，我們不合適。”
趙月江清楚，這麽多上門提親的人裏頭，總有一兩個她能看得上眼的，之所以一口回絕，其實是心裏有了陰影。
上一個孩子雖然沒有出生，但她一直念叨說，是她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加上失去了那一段原本美好的婚姻，她似乎不再奢望有下一段感情了。
雖說她沒上過學，但她懂得一些個道理：和南家的那一段姻緣，本該就是上天注定最好的一段，除了此，遇上任何一個人都是徒勞，終究得不來幸福，為何要苦苦強求？折磨自己不說何必為難別人？
這些年，她大變了樣，變得不再說笑了，時常一個人對著牆壁發呆，或者自言自語，他沒猜錯，二姐應該是患上抑鬱症了，或者是精神分裂了！
同時，她對母親也心有怨恨了！
他有錯，母親有錯，南敏兒也有錯，這個容不下沙子的世俗也難辭其咎。
這幾年，母親有了心病，一直鬱鬱寡歡，加上身體欠佳，所以一直拿藥養著。
終究，南敏兒跟了喜歡的人走到了一起。
去年，聽人說他們抱著私奔後生下的孩子去了娘家，娘家人除了淚流滿麵再無辦法，生米已經煮成稀飯了，他們還能說些什麽呢？
隻是，他那可憐的哥哥至今獨身一人，可讓二老操碎了心。
到如今，月霞去街上還會打聽一下那個男人的近況，當然隻是打聽一下罷了，若是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選擇和他走在一起，她是不會同意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感情淡了，傷卻深了，他，早就不是她心中那個愛得死去活來的情人了，他在她心裏，隻不過像一個多年未見的很好的老朋友罷了。
很少有人知道，趙月江能當上新河村的村長，從根源上說，也有南慶仁的功勞。
雖說南家和趙家的婚姻最終不歡而散，鬧得兩敗俱傷，但南家人眼裏，一切的錯都是由南敏兒所起，他們承認是南家責任最大。
趙月霞是可憐的，趙月江是無辜的，這些年，因為心懷虧欠，他們一直惦念著趙家人的情況，總想著能有一天奇跡出現——他們的女兒南敏兒回心轉意，兩家再度牽手聯姻，該是多好的事啊！
可是，趙月江已經娶了李燕飛，而去年，南敏兒自失蹤後頭一次回娘家，竟然抱著一個可愛的孩子……什麽可能都沒有了！
所以，南家一方拜托村裏當幹部的南慶仁讓他幫幫趙家，也算是對他們的一點補償了，也當是對兒子至今娶不上媳婦做一點善事了——他們覺得，這是因果報應。
後來，南慶仁私下裏跟高山大隊的書記王望農提了這事，聽罷，王望農說好，這事我一定辦得妥妥的。
南慶仁交代說，不要提起我，不然可能適得其反，我身為幹部這麽做本是違反紀律的……
話還沒有說完，王望農笑了一下，說：“可能你還不知道吧，我和他爸曾經是小學到高中的老同學、好朋友，而且，我老丈人還在新河村呢！”
聽罷，南慶仁忍不住哈哈大笑，說，既然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拜托。
王望農說，該說拜托的人應該是我。你不知道，這孩子確實命苦，記得當初他爸給他取名為加江，加法的加，我一聽不好，讀起來也拗口，就給改過來了，叫月江，明月照大江，這是一種怎樣的豁達與坦然，多大氣，多有境界！
他爸人很聰明，就這件事上犯糊塗了，哈哈，不過人很講義氣，很善良，上學的時候沒少幫助過我，我那陣子性子弱嘛，經常受人欺負！
後來，他爸病逝了，生前病重的時候，他曾經跟我提起過關於孩子的事，叫我有能力了幫襯一把，這不我官職小，一直不敢造次嘛！
兩人不再多說一句，隻是哈哈大笑，那笑裏，藏著法外恩情，藏著人間大愛。
當然，話是這麽應下了，但是從內心講，讓趙月江當村長，別說新河村的人有意見，就連他王望農也沒多少信心——
這確實不是塊當村長的料，年齡小不說，連自己的日子都打理不好，何況是一個行政村的大小事務呢？村長雖小，可別拿他不當幹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