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她是要殺了陳敬憐的
兩日後。
重症病房外。
“太太醒了!”
折月隔著玻璃喜出望外的驚呼,激動到眼底都浮了淚光。
醫生們曆經兩天的觀察與不間斷的悉心照料,終是將懷著孕的程罪的身體狀況穩定了下來。
她沒事,孩子也還在。
早已習慣睜開眼空無一人的程罪在聽見那幾個聲音時,反應了好一陣。
昏睡的時間過長,她險些忘記之前發生了什麽。
車禍……
“誒,周太太您還不能起來!”護士正在給她做檢查,忙按住女人肩膀。
程罪的唇是白的,淡色的麵容,唯有眼圈泛著層淺紅。
她一隻手臂撐著床沿,盯著護士問:“周匪救回來了嗎?”
籠罩住護士的那束目光有些壓迫似的沉,讓護士頓了一瞬。
頂著這道目光的護士莫名覺得,如果自己說出的答案不是讓這位周太太滿意的回答,一定會被當場扔出去的。
“周先生沒事的,多數是外傷,隻是玻璃碎片戳到了他的肋下的位置,有些危險,這才流了很多血,但……”
話都沒說完,女人竟直接下床走了。
程罪的步伐談不上多急,但路過的人卻都下意識的不敢阻攔。
包括一直守在病房外的兩人。
晉堂心知肚明,先她一步往前走領路:“就在前麵。”
程罪身上穿著病號服,額頭與脖頸處都有傷痕,左手還夾著板子,可她似是感覺不到痛一樣,更是不顧頭暈目眩的往前走。
剛剛醒過來,她有些頭重腳輕,幾次險些腿軟倒下,幸好晉堂扶的及時。
走過拐角,先入眼的是兩排保鏢,之後便是被晉堂硬生生困在這裏兩天的周家人。
其中倒是沒了幾個孩子,是晉堂讓人把孩子們送走的,但其餘人不可以離開半步。
這兩天的時間任由他們如何爭吵怒罵,甚至是動手,晉堂就是不讓他們離開。
趕來的程罪誰也沒看一眼,奔著眾人旁邊的那個病房直接進了去。
當看見她出現時,前幾天還自殺過的陳敬憐,眼神立馬變得不太好。
周家人在見到程罪第一眼的時候,各個都有些心虛,之前還嚷嚷著怒罵蔡昊的氣勢全滅了。
病房中。
“你怎麽……”喬阿染坐在病床邊,照顧著還沒有醒過來的男人。
程罪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周匪的臉上。
她無法描述那是一種什麽狀態,但他這個樣子並不是程罪第一次見了。
穿著病號服的女人走過去,輕啟唇:“滾。”
喬阿染胸口的傷已經拆了線,如今正常走動沒什麽問題。
她露出冷笑:“你居然好意思讓我離開?”
這話莫名其妙。
程罪此時的情緒並不穩定,臉上沒了平日裏掛著的淺笑,眼皮微微一抬。
“啊——”
病房外的周家人全部打了個激靈,瞪大眼睛看著那個像是被丟出來的喬阿染。
喬阿染被迫衝出房門,直奔著牆麵而去,腦門撞的咚的一聲響,隨即跌倒捂著額頭哀嚎。
動手的晉堂可一點都沒手下留情,當即替太太把病房門關了上,站在門口警告的盯著那群人。
周芸秋把人扶起來後,冷著臉色:“我們走!”
其餘人跟著她陸陸續續起身,這次晉堂並沒有攔著,畢竟太太沒出事。
臨走前,有些虛弱的陳敬憐回了下頭,看著病房的目光越來越毒。
-
病房內。
折月端著許多補身體的小盅過來,“太太,您快吃一些,補補氣血。”
已經換了自己衣服的程罪,坐在病床邊的獨立沙發中,柔軟美麗的長發披在腦後,襯得很是溫婉清麗。
“太太?”折月湊近又叫了一聲。
程罪在看昏睡的男人,像是走了神,也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很久沒有看到他這麽安靜的樣子了。”
折月有些不解。
畢竟先生和太太也是同房睡過的啊,即便次數真的很少很少。
後來,程罪平息了她的疑惑:“不對我言語諷刺,不對我挖苦嘲諷,虛弱的我一隻手就可以殺了他的樣子。”
說完這句話,她單手接過了一個小盅放在腿上,“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折月了解太太這一點,這個時候隻需要安靜,把太太需要的都擺好,帶上門離開。
病房的空氣裏滿是藥水的氣味,談不上刺鼻,就是讓人不爽。
窗戶開了點縫隙,有風灌進來。
喝了幾口東西,程罪坐到周匪身邊,拿起床頭的棉簽與清水,一點點擦拭他幹枯的唇瓣。
這時候,她的耳朵裏密密麻麻的鑽進了許多道聲音。
有冬風拂過窗簾的聲音,有遠處救護車的笛聲,有附近熱水器燒開的提示音。
明明這個組合很吵很熱鬧,可當冬季的陽光鋪進病房,竟照到了成片的孤獨與悲意。
以至於有一滴眼淚落下時,離得那樣近,她都沒有捕捉到。
女人呢喃:“為了陳敬憐,你竟不要命了嗎?”
那會兒晉堂跟她說,警察調取了監控,也抓了導致車禍的幾個人。
根據幾人的口供,是有人要害陳敬憐,周匪中途知道了消息,臨時換了車,讓陳敬憐跟其他人走,他一人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力。
甚至連保鏢,他都留給了陳敬憐。
他就那麽在意陳敬憐嗎?
在意到都不怕死了?
諸多困惑的聲音在她腦袋裏兵荒馬亂的竄動,還不等找到答案,周匪就睜開了眼睛。
兩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她來不及收起的悲傷,已被周匪盡收眼底。
程罪還保持著捏著棉簽的姿勢,像是愣住了一樣。
“大姨呢?”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好像也不是那麽的意外。
程罪的食指捏了捏棉簽,偏開了頭,“死了。”
隻見周匪的眼神突變,他坐起身,不顧縫合過的刀口,掀開被子就往外走去。
剛邁出去一步,他眼前便是一陣黑,隨即扶住床尾緩了緩。
當再次睜開眼時,周匪看的卻是女人的背影,“你手怎麽了?”
還有額頭上,怎麽會有傷?
程罪沒有回應。
她怔怔的看著手裏的棉簽,身上的力氣像是全部都被抽走了。
剛剛他的那一句話,對他而言是情理之中的。
可程罪卻覺得滿身都是無盡的疲憊,甚至還有一絲恨意。
周匪太在乎陳敬憐了。
在乎到他都不記得她了,也不想要命了。
可她是要殺了陳敬憐的。
怎麽辦呢……
下巴突然被人抬起,程罪被迫與他對視。
眼前的男人眼睛是紅的,聲音是枯啞的:“我在問你話,身上的傷怎麽來的?”
程罪的眼淚沒憋回去,她捏斷了棉簽,隻覺得心裏憋悶的痛,又痛又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