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也不知道這會不會讓我失去你

“太太,您看看菜單,沒問題吧?”老宋捏著菜單過來給她過目。

程罪其實是個很討厭麻煩的人,可這幾年來的生活,早就把她骨子裏的灑脫率真磨了個精光,她耐心的看著那近百道菜的名字。

“這個……”

“這個,還有這個……”

她一連點了五道菜名,“換掉。”

老宋不問原因,照辦就是了。

那幾道菜周匪不喜歡吃。

程罪起了身走到外麵,看著傭人們已經裝點好的園林與喜氣洋洋的對聯。

滿眼都是紅豔豔的,可她就是感覺不到一丁點過年的氣氛,反而覺得哪兒哪兒都悶悶的。

“太太,我們來堆雪人吧!”

這時候,麻木臉與夢夢她們出來了。

程罪站在原地沒動:“你們堆吧。”

三個女人倒是難得的歡樂,跑到雪堆那邊嘰嘰喳喳的堆著雪人。

她望著她們臉上的笑,忽然問折月:“你有沒有覺得,沒心沒肺其實是件很值得羨慕的事情?”

折月扶著她的胳膊:“有點冷,太太回去吧。”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重,好像聽說還有暴雪天氣。

雪從零星的一片片,最後刮成了鵝毛大雪,她的肩上也已被鋪了一層。

程罪正撥動著手中的十八子。

“嘩啦——”

固定珠子的繩子,毫無預兆斷裂。

“繩子斷了?”

折月趕緊去撿掉在雪裏的珠子。

“太太!出事了!”老宋著急忙慌的跑來,一雙老腿差點跪在雪裏。

程罪手一鬆,十八子全部掉入了雪裏,不見了蹤跡。

她的麵色,漸漸發白。

-

燕京城車流量最密集的高速路上,十幾輛車連環追尾,現場混亂不堪。

而在離開高速出口一百多米的位置是個匝道路口,又有七八輛車懟在了一塊。

程罪一下車便看見了最邊上那輛極其醒目的銀灰色豪車。

是周匪的車。

“太太您小心!”折月慌忙追去。

風雪擁擠,附近都是哭喊聲,救護車警車的聲音刺的人耳朵發疼。

可程罪卻什麽都感覺不到,她甚至出來時都沒來得及穿件大衣,僅僅一件旗袍與針織的外搭,單薄的身影衝在亂糟糟的車禍現場。

許多人都看見那個如同風景線的女人,不顧周圍的吵嚷擁擠,一直往前擠。

周匪……

“你不能過去!”警察趕緊攔住她。

警戒線都拉上了。

其中有一輛車更是已經燒完了。

程罪的眼底泛著一圈圈的紅,麵靜聲顫:“我丈夫在裏麵,你讓我過去看看……”

“不行,太危險了!這裏很可能二次爆炸!你先離開,其餘的交給我們!”警察不可能放行。

程罪後退了一步。

她聞到了空氣中熏人的氣味,腦袋嗡嗡作響。

“太太!”

“誒你……”

“快攔住她!”

程罪突然衝進警戒線裏,眼前還有濃煙在升騰,她眼前都花了,耳朵裏出現的聲音仿佛被擴大了無數倍。

她衝向那輛有些變形的車,可卻發現車門壞了,根本拉不開。

隔著車窗,程罪看到了已經滾在了座椅下方的周匪。

他渾身都是血……

警察迅速趕來,拉著她就要走:“會爆炸的!快離開這裏!”

“別碰我!”程罪猛地一推警察,纖細的手攥成了拳頭。

連旁邊的警察都驚了一瞬。

那個身影單薄的女人,居然在拿拳頭與手肘在砸車窗?

砰砰砰!

她好像不知道痛一樣,麻木不停地砸著原本就被撞得出現了裂痕的車窗玻璃。

警察好像在某一瞬間,都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眼下的程罪什麽都沒想,目光緊緊的盯著車裏麵周匪,心中唯有一個念頭。

她要帶他離開這裏。

當車窗破裂,程罪伸手進去打開門,鑽進去就去拉人。

“周匪你醒醒!”

話音不等落下,震耳的爆炸聲淹沒了程罪的聲音。

“轟——”

“砰——”

空氣裏的汽油味,煙熏味,令人作嘔。

程罪憑借下意識抱住了周匪的頭,隻覺得世界翻天覆地的一陣旋轉,她的腦袋四周都被磕的生疼。

外麵早已亂作一團,有人被炸傷。

銀灰色的車子因為爆炸的衝擊力居然滑了出去,又與別的車撞了上。

周圍的聲音太吵了。

程罪摸著他有些冰涼的身體,可除了不停地叫他的名字,她什麽都做不了!

“周匪!”

此時,有什麽**滑落,遮住了程罪的視線。

是她額頭流下的血。

不知過去了多久,好像有人在拉她,程罪腦袋懵懵的,已經處於一種神誌不清的狀態。

可她仍舊記得什麽,用盡全力把懷裏的男人往那隻手的方向推,“救救他……”

外麵的消防員抓住一隻手先把人往外帶。

身上的重量消失,程罪聞到了濃濃的汽油味,她趴在原處一點力氣都沒有,視線卻仍舊在看著周匪被帶出去的方向。

旗袍上早已染了血,端莊的發型也淩亂開來,她疲憊的摸了摸小腹。

我也不知道這會不會讓我失去你……

但我還是不想失去他……

-

附屬第一醫院。

“沒有血?”老宋驚住了,“這麽大的醫院居然沒有血漿?”

程罪被送過來時已經出現了休克。

醫生很急:“P型血知不知道?國內都沒幾個人!最重要的是收治的這兩個居然都是!”

簡直要了命了!

都是……

程罪與周匪的結緣,其實說起來更早,也更微妙。

他們都是稀有的P型血,像是兩個珍貴的大熊貓在野外偶遇了那樣。

這也是為什麽那些年程罪那麽緊張周匪受傷的原因。

起碼他傷了病了,需要血的時候,她的可以給他用。

而那些年裏的傷傷痛痛,讓周匪身體裏有一部分的血,是程罪的。

所以一般他們這類血型稀有的人,都會定期到固定的醫院給自己儲存血液,以防今後動手術或發生意外。

“國外呢?那國外有沒有啊?”老宋問。

一旁的晉堂狀態有些晃神。

他知道哪裏有P型血,那是太太定期存下來的,但他又很清楚太太的性子,因為……

這時,急救室門口探出來一個護士的腦袋,她大喊:“患者要見一個叫程晉堂的!人在哪裏?快點過來!”

晉堂幾乎是衝進的急救室。

醫生正在竭盡全力先幫程罪止住出血的傷口,其餘的傷口倒也還好,就是胳膊那裏有一處地方割的很深,即便縫了起來也還是在持續滲血。

程罪滿身是傷,右手與胳膊,額頭及臉頰處最為明顯。

她聲音越來越弱:“血……周匪……”

血,給周匪。

“那你怎麽辦?”

晉堂一個大男人突然紅了眼睛,無法自控的大吼:“你怎麽辦啊!你救他誰救你!!!”

在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是先緊著周匪!

晉堂突覺渾身發冷,得知太太找他的時候,他就預感到會是這樣。

可程罪已經回答不了他了,說完那句話後她就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