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風雨欲來

今晚周匪的一係列舉動都太出乎人意料。

不止是周家那些人為此夜不能寐,還有房間裏的程罪。

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裏麵像是搗了一團漿糊,周匪今日的一言一行都猶如沾了膠水,讓她的神經根根糾纏。

“太太,有人給您的郵箱發了郵件。”

出神的程罪招招手,慢慢靠在床頭,折月將筆記本拿過來放在床桌上,之後又遞上了一副無框眼鏡。

程罪的視力不太好。

但也不是打小就這樣,而是外力導致的。

郵件是某個機關單位發來的,意思是希望她如果有空,考慮一下與他們合作一個案件。

程罪敲擊鍵盤給予了回複,隨後合上筆記本,不算太有溫度的眸光透過鏡片砸在了吊燈上。

“明天誰去接陳敬憐?”

折月回憶著:“還沒聽說先生安排了誰。”

既如此,很可能是他親自去接。

明天是除夕,更是陳敬憐出獄的日子,折月總覺得會有什麽事發生。

她心想,一定要時刻跟在太太身邊,以防太太出點什麽事。

程罪遲遲沒睡著,腦海裏全都是那會兒男人握著她的手的一幕。

那一刻,她好像感覺到了久違的溫暖與信任,那麽踏實,踏實到讓她差點沒崩住在周匪麵前泄露了情緒。

而此刻閉眼小憩的程罪並不知道,整個半山腰這會兒已經暗暗的風起雲湧,一陣欲來的寒霜將山圍繞了起來,以至於人心惶惶。

周家傭人們私底下奔走相告,都在議論今晚上先生維護太太的事。

喬阿染自然也聽到了。

她已經能夠下床稍微走動走動,拉住一個傭人:“你說什麽?周匪維護程罪?開什麽玩笑?”

那傭人覺得奇怪:“先生維護我們太太不對嗎?”

“就是,難道維護你?”這話是方姿說的。

那三個女人齊刷刷的走過來,全部瞪著喬阿染,仿佛她們是同一條戰線,而喬阿染就是敵人的樣子。

“我說你們沒病吧?”喬阿染實在覺得無語:“你們是小三!你們不是應該討厭程罪才對嗎?”

麻木臉對著她露出了惋惜的眼神,歎了口氣:“有些人沒有經曆過人間疾苦,永遠不會明白寄人籬下的感受。”

“就是。”夢夢讚同點頭。

方姿哼了聲。

眼看著她們三個捧著什麽東西走遠,喬阿染氣的捶了一下門框。

等陳姨回來以後,她一定第一時間就讓陳姨把這三個賤人全部轟走!

-

清晨。

周家上下熱熱鬧鬧的,半山腰每一段都透著春節的喜氣,傭人們忙忙碌碌,紅色的燈籠掛滿了叢林。

程罪起來時,已經有人在客廳裏了。

放眼望去稀稀拉拉幾十人,全都坐在客座上。

出現的女人穿著山吹色旗袍,隻露出一小節腳踝,外麵一件白色針織貼身外套,珍珠的耳釘,長發一條條整齊的彎固定住發型。

她走的越慢,越是在那些人眼中留下的驚豔越濃。

每年春節,程罪都不會穿紅色,哪怕是跟紅色沾點邊的都不會碰,也不知道是什麽習慣。

在她坐下後,以周崢為首的同輩少爺小姐,站了兩排,然後按照周家的規矩對程罪鞠躬敬茶。

“二嫂新年好。”

程罪莞爾一笑:“你們也好。”

女人坐於主位,背脊筆直,姿態端莊,手中的十八子被盤的散發著光澤,流蘇貼著她的膝蓋處,隨著一縷縷無關痛癢的風偶爾輕微飄動。

等他們拜完年,折月端著托盤,一一送上程罪準備的紅包。

眾人道:“謝謝二嫂。”

這些人裏全都是周家的孩子,認識的不認識的,總是見過麵的。

他們退後,便是孫輩的那幾個娃娃。

其中最小的,一個是昨晚的小豆丁,一個是六叔家的孫女,剛剛會走不久的帽帽。

小豆丁會說話,直接跪在了地上,規規矩矩的,“嬸嬸過年好!”

帽帽根本不懂,穩穩的站好已經不錯了。

程罪起身走過去把小豆丁拉起來,她蹲下:“聽說你昨晚來看我了?”

小豆丁特別喜歡她:“嬸嬸你好些了嗎?”

“嬸嬸沒事。”程罪伸手,折月便送來幾個紅包。

她親自給幾個孩子放在兜兜裏。

孩子們開心的不得了,“謝謝嬸嬸!”

程罪擺擺手,笑著讓他們退回去。

至於大伯那些長輩自然是不必給她拜年,而程罪也不需要特意給他們敬茶。

人群裏的周漫語氣淡淡的:“一會兒我們就去接陳姨了,你……二嫂去嗎?”

昨晚周匪的態度讓他們一家心裏犯嘀咕,一時間也不敢貿然做什麽,隻等陳敬憐回來後再做商議。

“家裏還需要安排今天的年夜飯,我等你們回來。”程罪說。

周漫態度不怎麽好,“行,那我們就先走了。”

“程罪,那我們也就先走了。”大伯笑嗬嗬的拉著孫子的手也離開。

隻等他們走後,周崢剩下,臨走前他小聲快速的說了句:“二嫂,今天您小心點,我早上的時候無意間聽見小姑在跟六叔他們說著什麽,但我沒聽清。”

說完周崢趕緊跟著那些人迅速離開。

折月眉心一皺:“太太,四少爺什麽意思?”

程罪好像並不意外,眼底的流光極深:“還能是什麽意思。”

“先生。”

“先生。”

這聲音傳來,程罪回眸。

周匪難得穿了件帶顏色的襯衫,是灰色的,搭配條紋領帶,黑褲一絲不苟,看起來十分的堅毅挺拔。

男人走到玄關處才問:“我去接大姨,你去嗎?”

每次提及大姨,他們之間的感覺都會變得特別冷淡,這早已成了一種習慣。

他們兩人中間隔著的事,早就無聲無息的化成了無形的牆,有時候的確可以裝作看不見,可一旦到了節骨眼,到底是阻礙。

程罪垂眸:“我就不去了。”

周匪仿佛並沒有未必感到意外,他拿著外套離開。

遠遠的。

程罪能看見還沒走遠的那些周家人都笑盈盈的跟著男人下了山。

她一個人坐在這裏,顯得與周遭那麽的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