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有死人的喪事

我白眼一翻,唇角一勾:“喲,二伯母原來是個男的啊,我咋看不出啊?你胸肌鍛煉得真發達啊!”

“胡鬧!”我爸厲喝一聲,在背後悄悄給我比了一個大拇指。

二伯家最是重男輕女。我媽生我的時候傷了身子,不能再生,我爸都不在意,反而是二伯一家不斷攛掇著我爸和我媽離婚,再找一個女人生兒子。

被我爸拒絕後,二伯就說,我爸以後會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沒想到,我倒先為二伯送了終。

二伯母道:“我能和你這個小妮子一樣嗎?我生過男娃的,沾染了陽氣!聽你爸說,你還在讀書,女孩子家家的,讀那麽多書做什麽?依我看,你還是趕緊找個男人,多生幾個男娃才是光宗耀祖的事。”

我點了點頭道:“伯母,你說的有道理!我受教了!為了照顧我爸的後半生,我決定好好讀書,以後找個上門女婿,多生幾個娃,都讓他來帶,我倆一起光宗耀祖!”

“你、你……”二伯母指著我的鼻子,就要罵人。

我爸白眼一翻,打斷了二伯母的話:“和小孩子吵架你不嫌丟臉?說點正事吧。它走了嗎?”

二伯母壓下火氣,緩緩搖了搖頭。

我爸沉吟了一會,壓低聲音道:“它應該還沒有相信,等到晚上估計就差不多了,要是還不成,我再來抓。”

我在旁邊聽得似懂非懂。

我爸推了推我:“去磕三個頭,拜一拜。”

二伯母張嘴想說什麽,礙於我爸在場,話又壓了下來。

我爸壓低聲音,特意囑咐我道:“等會見了什麽都別叫,晚點和你解釋。”

我點頭保證,心想著我也是見過場麵的人了,不至於怕一具屍體。但是真到了我二伯的冰棺麵前,我還是控製不住的瞳孔一縮。

不是因為屍體死法詭異,而是因為壓根就沒有屍體。

我爸輕踢了我一腳,我趕緊跪在蒲團上,對著沒有屍體的冰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我磕完後,就輪到了別人。

他們連詫異都沒有,對著冰櫃就開始磕頭。

我不由皺起眉頭,難不成是我蛇毒未消,又看到了幻覺?冰棺裏麵其實有屍體?

我滿肚子疑問的出了靈堂。

我爸和幾個相熟的人湊了一桌牌,讓我哪涼快哪待著去。

百無聊賴的我玩起了手機,突然我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

陳倩:“你昨晚咋跑了?”

我沒去回複。

陳倩緊接著又來了一條信息:“謝航說去追你,結果他人也沒回來,是和你呆在一塊嗎?”

謝航?是那個穿黑衣的男人?

我怎麽可能和他呆在一塊?我早把他甩了。

我不再去看這些煩人的信息,抬頭的時候恰好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他穿著一身黑衣,歪著腦袋對我友善一笑。

正是昨天晚上的那個黑衣人。

我手機都掉在了地上。

他又找到我了?

不……該不會我壓根就沒甩掉他,他跟著我到了家吧?

如果他知道了我家的地址,那我媽豈不是會有危險?

我趕緊去找我爸,想和他到沒人的地方說這件事。我爸卻非要打完這把牌。

我隻能湊到他耳邊,將事情都快速說了一遍。

我爸不緊不慢地出著牌:“別擔心,不會出事的,你管好自己就行。”

我往外看,黑衣人已經不見了,他該不會是去找我媽了吧?

我越發焦躁不安,趕緊給我媽打電話,但是我媽沒接。

我急得不斷走來走去。

我爸終於舍得抬眼看我:“你老爸做這行都十二年了,經手過的事比你聽過的都多,我說沒事就不會有事。贏了!給錢!”

我爸說的“這行”肯定不是木匠,而是驅邪。

十二年?

也就是從我六歲開始?

——“對了,爸你什麽時候開始搞這些的?你之前不是木匠嗎?”

所以,我爸是為了我才走上驅邪這條危險的道路?

我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我爸卻在開開心心的數著錢。他們玩的好像還挺大,我看到他們掏出的都是一疊紅色的。

我爸啥也沒做,就帶著我在二伯家吃了一天席。天黑後,二伯母卻恭恭敬敬地遞過來的一個厚厚的紅包,語氣中甚至帶著點奉承和吹捧:“顧家最有出息的果然是你。我之前就很看好你的。”

我記得小時候見到二伯母,她都是很看不起我爸的,她還經常說,我爸是顧家最沒出息的,讀書讀得最多,除了做家具什麽都不會。現在怎麽態度轉變這麽大?

我看著我爸手中的紅包,心中更加疑惑,吃席不給錢,反過來主人包紅包,這是什麽規矩?

我爸扭頭問我:“你在這裏呆了一天,可注意到什麽?”

我下意識反問道:“什麽?”

做天師可以吃席不給錢?

農村做酒席經常會搞個大棚,在外麵擺幾張桌子。我爸打著手電筒,帶我到了大棚外麵,他繞了一圈後,指著一塊道:“你看看這是什麽動物留下的痕跡。”

我定睛一看,通過不規則的波浪形爬行痕跡和殘留粘液很快得出結論。

是蛇。

而且通過麵積來看,這條蛇的塊頭怕是很大,至少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蛇。

我爸不緊不慢的道:“今天這場喪事不是做給人看的,是做給蛇看的。”

做給蛇看的?

我隻要想想,吃席的時候有一條大蛇在旁邊盯著,就渾身不舒服。偏偏我爸還是一副世外高人,超凡脫俗的樣子。

我爸本來想說到這裏,就不繼續往下說了。

在我的追問下,他才悠悠解釋了起因。

我二伯是做蛇酒生意的,抓蛇的時候,把這條快要成精的大蛇的妻子給抓了。大蛇找過來,咬了二伯。

二伯命大,沒死,挺過來了。他怕這蛇再來報複,就找了我爸,希望我爸把這條大蛇也抓了泡酒。

我爸說,這件事是二伯做錯在先,人家報複也是理所應當,二伯能僥幸撿條命就偷著樂吧,還想抓大蛇泡酒,會壞了陰德,影響後輩和旁係。

二伯二伯母聞言,硬賴在我家不肯走,還說,如果他被蛇咬死了,就是我爸害死的。

二伯畢竟是我爸的哥哥,我爸也不可能真的看著他被大蛇咬死,所以就辦了這一場法事,讓大蛇以為二伯已經死了。

“原來是這樣子!”我終於明白,為什麽冰棺裏麵是空的,合計著人根本沒死。

我爸懶洋洋的道:“這不是重點,你低頭聞聞地上有什麽味。”

我低頭輕輕嗅了嗅,反複確定後,才開口道:“就是普通的蛇腥味。”

我爸點了點頭:“這才是關鍵。蛇都會有蛇腥味,但是你被那幾條蛇纏了那麽久,身上卻半點蛇腥味都沒有。”

我也覺得奇怪,我試探著開口道:“難不成是因為他們已經成精了,所以才沒有普通蛇的腥味。”

我爸搖了搖頭:“成精後蛇腥味反而會更重,不可能會沒有。除非他們是紙紮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