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甘之如飴
一牆之隔的客廳裏,溫思思心不在焉地聽她爸媽談論中午那場聲勢浩大的認親宴。
電視開著,在放她最近追的綜藝,可她卻雙目放空,半點都沒有看進去。
溫利民和錢加慧說著,見溫思思一直沒動靜,朝她那邊一看,才發現女兒坐在沙發上發呆。
“思思、思思......”
溫利民接連喊了好幾聲,溫思思才如夢初醒般轉過頭來:“怎麽了?”
最近幾天,總是見她蔫頭耷腦的。
錢加慧坐到她身邊,刻意將聲音放柔:“你和文杭......是不是鬧矛盾了?”
溫思思垂下眸,手指摳著裙擺上的蕾絲邊,半天,才點頭:“不是鬧矛盾,是分手了。”
錢加慧和溫利民對視一眼,臉色嚴肅了幾分,語氣也變得嚴厲:“好好地怎麽就要分手?思思,這是感情,不是兒戲!”
溫思思一言不發,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更加難受。
她不能當著爸媽的麵說出分手的內情。
不想他們擔驚受怕,也不想他們因此遷怒季文杭。
心煩意亂間,心頭猛地狂跳了幾下,心髒仿佛被一隻手狠狠揪住,難受的情緒翻江倒海般蔓延開來。
溫思思突然站起身,嚇了錢加慧和溫利民一跳:“思思,你......”
她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腳步很快:“我好像聽到外麵有聲音......”
錢加慧隻當是女兒找的蹩腳借口,來逃避他們的質問。
小區隔音做得很好,根本不可能隔著牆聽到門外的動靜。
可下一瞬,門口便傳來溫思思驚慌失措的呼喊。
溫利民和錢加慧臉色大變,迅速起身,趕過去幫溫思思把昏迷的季文杭扶到了沙發上。
溫思思撫摸著季文杭蒼白的臉,手控製不住地顫抖,淚珠大顆大顆地掉下來,砸在季文杭胸前的白色襯衫上。
這時,她才從敞開的襯衫領口發現了肩膀上纏著的繃帶。
白色的繃帶上,有淡淡的粉色血跡沁出來。
這一刻,溫思思所有的情緒消失殆盡,剩下的隻有擔憂和恐慌。
溫利民已經打電話在叫救護車。
這時,短暫陷入昏迷的季文杭緩緩睜眼。
入目,就是溫思思哭泣的雙眼。
她哭起來很狼狽,像隻被人拋棄的小花臉貓。
可季文杭看到卻隻覺得溫暖,心頭缺失的地方,再度填滿。
他伸手,想幫溫思思擦掉眼淚,卻被她雙手用力握住。
溫利民和錢加慧看到這一幕,默契地退出客廳,把空間讓給兩人。
“我沒事,別哭。”
季文杭掀起幹澀的唇,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和,“就是想來看看你好不好。”
他這一說,溫思思哭得更加厲害:“就隻是看看我嗎?”
季文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或許,還想問一句,你還願意要我嗎?”
“如果我不願意呢?”
“那我......”季文杭漂亮的黑眸裏閃過黯然和失落,可最終,卻化為釋然一笑,“那我就守著你,直到你幸福。”
溫思思淚如雨下,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沒有他,誰給她幸福?
人生第一次愛情,已經遇到讓她驚豔一生的人。
以後,還有誰能如季文杭這般,讓她愛到刻骨銘心?
“不願意也沒事,別哭了,思思寶寶。”
季文杭見她淚水流得越發洶湧,又抬起另一隻手,溫柔地幫她擦拭。
溫思思感受到他指尖的溫度,心裏再次湧上酸澀的情緒。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想衝動地說出“和好”。
可想到父母,想到徐政的威脅,到嘴邊的兩個字又被她用盡力氣咽了回去。
她站起身,背對著季文杭,雙手掌心用力抹掉臉上的淚水。
聽到窗外傳來救護車呼嘯的聲音,溫思思顧不上再傷心,連忙轉身去扶季文杭起來:“你肩膀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
她雖然極力偽裝出冷淡的表情,可眼神裏的擔心卻騙不了人。
季文杭十分聽話,配合著她的一舉一動。
溫利民和錢加慧也坐上救護車,一同前往醫院。
給季文杭重新處理傷口的就是之前為他包紮的醫生。
“仗著年紀輕不拿身體當回事,衝動之下拿刀子捅自己,受了傷也不肯好好休養,現在傷口又崩開了!”
這位醫生,最看不慣的就是季文杭這種“叛逆”的病人。
溫思思在旁邊聽了這番話,心裏卻掀起驚濤駭浪,一瞬間閃過無數種想法。
可此時,無暇深思,她連忙代替季文杭保證:“醫生,麻煩您再給他仔細看一下。這一次,我一定看著他,讓他好好休養。”
醫生臉色這才好看了幾分,帶著季文杭去重新縫合傷口,然後安排他住院,觀察兩天情況良好再回去。
溫思思全程陪同季文杭一起。
直到他坐到病**,她才躊躇著問出了心中的猜測:“你的傷,和我有關嗎?”
季文杭搖頭:“是我自己的決定。思思,你放心,以後我爸媽不會再找你們家的麻煩。”
果然是為了她!
溫思思仰了下臉龐,極力將眼淚逼回眼角。
片刻,看著季文杭身上的病號服,哽咽著罵他:“你是不是傻?拿刀子捅自己,萬一捅偏了,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季文杭沒有說話,就這麽看著她。
他有分寸的。
良久,他道:“我這個人很貪心,愛上一個人,就舍不得放手。可是,我又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愛的人,和她的家人因為我而身處險境,甚至隨時會遭遇性命威脅。”
“所以,我的血,是為了我自己而流。人生的前二十年,我困於軟弱,以為不去聽不去想,就可以逃避父母對季家的虎視眈眈,逃避他們的忘恩負義。明知這樣不對,卻沒有勇氣去改變他們的想法,甚至連質問他們都說不出口。”
“可是,這一次,你給了我勇氣。這一刀,我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溫思思眼角的淚意再次噴薄而出,眼裏淚光閃爍:“為了我,走出這一步,值得嗎?”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平凡。
季文杭沒有給出確切的答案,他說:“大多數人都會被太陽的明媚奪目所吸引,也會迷戀於月亮的皎潔清冷。可我覺得,圍繞在她們身邊的星子,即便看起來渺小,卻依舊璀璨,每一顆星,都有她自己的光,都值得被人喜歡。”
季文杭目光灼灼地看著溫思思,一字一句,“而我,最喜歡的那顆星星,就叫溫思思。”
溫思思心跳不可抑製地加劇,心髒砰砰撞擊著心口,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跳出來。
她注視著季文杭漆黑的眸子裏,仿佛在裏麵看到了明亮耀眼的星子。
溫利民和錢加慧駐足門口,聽到了季文杭這番話,心裏也五味雜陳。
他們夫妻都是盡善盡美的人,對待安於現狀的女兒,以往都是采取嚴厲的打擊式教育。
從小到大,溫思思唯一反抗他們的事,大概就是當初堅持要和季文杭在一起。
錢加慧擦掉眼角的淚,對溫利民說:“咱們家思思是大智若愚,誰真心對她,她比咱們看得清楚。”
兩人壓下思緒,笑著走進病房,手裏還拿著給季文杭和溫思思買的晚餐。
季文杭先是和他們打過招呼,旋即,臉上露出道歉的神色。
溫思思想要阻止他繼續往下說,卻見季文杭輕輕搖頭:“思思,應該讓叔叔阿姨知道,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們家的錯。”
溫利民和錢加慧對視一眼,心裏忽然有了答案。
果然,季文杭說起的就是何家的事。
得知背後指使者是徐政,兩人自然憤怒生氣。
可看著眼前滿臉真誠的季文杭,他們又無法遷怒到無辜的他身上。
溫利民歎氣:“你父親如此不滿意思思和你在一起......”
溫思思急忙解釋:“他爸已經答應不會插手我們的事了,文杭肩膀上那一刀......”
溫思思沒有繼續往下說,可溫家夫妻都聽出了未竟之意。
季文杭至情至性,他們原本就喜歡,此時此刻自然沒有理由再做棒打鴛鴦的惡人。
溫利民鄭重道:“文杭,你在醫院好好養傷。以後,別再做傷害自己的傻事了。”
季文杭臉上露出笑:“謝謝叔叔關心,以後再也不會了。”
病房裏一片其樂融融,而此時的徐家卻又迎來了第二次的劍拔弩張。
徐政怒目瞪著從蘇城趕回來質問自己的徐向川:“你弟弟為了一個女人連家都不要了,怎麽,你也要步他後塵?”
“事情確實是我吩咐徐明萱做的,你現在站在我麵前,是想讓我這個親生父親去換你喜歡的女人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