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我心決絕

徐明萱的目光看向徐政,想要說的話被他嚴厲的目光喝止。

最終,她移開視線,一個多餘的字都沒有透露。

徐明萱心知肚明。

如果還有人能幫她解眼前之危,這個人非徐政莫屬。

徐政眼睜睜看著她似爛泥般被拖走,眼底恢複一片平靜。

“爸、媽,都是我對明萱疏於管教,才會讓她變成今天這副模樣。我......我真的太對不起喬喬了。”

徐政一個男人,年紀也不輕了,在季老爺子和季老夫人麵前,卻紅著雙眼落下淚來,哽咽得不成樣子。

魏蘊宜從恍惚中回神,見他摘下眼鏡擦淚,立即心疼地遞上手帕給他。

旋即,看向季家兩位老人,臉上露出不滿:“爸、媽,這件事也不能怪老徐。徐明萱又不是我們家的孩子,她那是自己長歪,還把向川一起禍害了!”

她的撇清關係和徐政的惺惺作態,並未讓季老爺子和季老夫人的臉色轉好,反而更加難看。

這些年,他們對這個養子越來越疏遠,根本不是徐政想象中因為他們沒有血緣關係。

問題,其實還是出在他們當年迫不及待地給季文杭改姓,把人送到他們身邊撫養。

此舉,讓兩人看清楚了養子夫妻的狠心與薄情。

兄長嫂嫂去世,他們第一時間想的卻是窮盡一切謀算季家的產業。

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放棄,待他們這對半路父母又能有幾分真心?

季老爺子捂著胸口,有些不舒服,季老夫人連忙幫他拍了幾下背,轉過頭,冷聲吩咐徐政和魏蘊宜:“你們先走吧!”

魏蘊宜還想說些什麽,被徐政拉住:“爸、媽,你們今天也累了大半天,回去好好休息。”

臨走之前,朝幫著一起給季老爺子順氣的許喬看了一眼。

許喬似有所感轉過頭,目光冷然。

慕老夫人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心裏一口氣仍是氣憤難當:“一個個,都是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這番話,像是在說徐家,更像是在說曾經的慕大江一家。

許喬擔心她追憶往事傷及身體,連忙轉移話題,問慕老夫人她今天在認親宴上表現得怎麽樣。

慕老夫人果然顧不得再想多餘的事情,握緊她的手連連說好。

季老爺子和季老夫人也換上笑,季老夫人感歎:“喬喬就是太識大體,今天徐明萱這樣陷害你,你為了我和你爺爺,沒有當場發作,受委屈了。”

許喬不否認一直隱忍到認親宴結束才發作徐明萱,確實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讓兩位老人當場難堪。

除此之外,今天於她而言十分重要。

她並不想讓這種美好的日子留下陰霾和遺憾。

聽到許喬反過來安慰他們,季老爺子和季老夫人相視一眼,彼此默契地做下決定,盡快落實轉給許喬的產業。

兩點鍾左右,一行人坐上車離開酒店。

聿晉堯喊住季文杭,和他一起走在後麵。

季文杭轉頭看向他,眼神無精打采,滿臉地頹敗之色:“晉堯哥,你帶了煙嗎?”

季文杭沒有抽煙的習慣,可這個時候,他需要一些東西麻痹自己的痛苦。

聿晉堯臉色冰冷:“家裏有喬喬和兩個孩子,我戒煙很久了。”

季文杭愣了下,旋即嘴角僵硬地動了動。

該是欣喜於兩人感情好,可臉上怎麽都扯不出笑來。

聿晉堯也沒和他拐彎抹角:“聽說溫思思和你分手了。”

季文杭垂眸,低低地應了聲:“她說和我在一起太累,不想繼續麵對我父母的百般挑剔。”

聿晉堯唇角勾起薄涼又諷刺的笑:“她如果不和你分開,大概以後麵對的不止是百般的挑剔,而是家破人亡。”

季文杭猛然抬眸,對上他深沉的目光,嘴唇張張合合,半晌,才發出聲音:“我去海城出差的這段時間,我爸媽是不是又對她做了什麽?”

聿晉堯沒有隱瞞他。

季文杭聽著,垂在身側的雙手用力握了起來。

手背上,青筋高高鼓起。

良久,他渾身的精神力仿佛都被卸了下去,抬起頭,問了聿晉堯一句:“徐明萱今天的所作所為,是我父親指使的嗎?”

聿晉堯沒有給他答案。

可是,他的舉動,已經讓季文杭在心裏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聿晉堯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管別人的閑事。

除非,事情關係到他在意的人,比如許喬。

季文杭失魂落魄地離開後,聿晉堯側過頭,又吩咐羅康:“你把徐政唆使徐明萱以及徐明萱被抓的事透露給蘇城那邊。”

羅康一凜。

瞬間明白過來,徐向川就在蘇城。

徐政是隻狡猾的老狐狸,辦事不留絲毫痕跡。

可是,他再狡猾,膽敢對許喬動手,聿晉堯就不會讓他全身而退。

季文杭去車旁同季老爺子和季老夫人打了聲招呼,然後懷著滿腔憤怒和慚愧回了徐家。

彼時,徐政正在聯係自己的關係網,準備打點徐明萱的事,力求在她扛不住審訊之前把人撈出來。

魏蘊宜陪在身邊,也終於知曉了事情的始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死丫頭!老徐,你還管她幹什麽?量她也不敢把你咬出來!”

就算徐明萱說了,誰會信?她拿什麽證明她說的就是真的!

魏蘊宜早就想解決這個礙事的麻煩,正不遺餘力地勸徐政放棄撈人,書房門就在這個時候突然被推開。

夫妻兩個微驚,不約而同地轉過頭朝門口看去。

坐在書桌後的徐政見季文杭麵無表情地走進來,原就憋著一腔火沒處發,手機往書桌上一扔,冷笑:“可真是稀客!你還知道回家來看我們!”

魏蘊宜不讚同地看他一眼,連忙堆起笑,上前抓住季文杭的胳膊,見他臉色煞白,連忙關心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說著,就要往外走,去吩咐傭人拿藥箱。

“不用了。”

季文杭的聲音毫無波瀾,他將胳膊從魏蘊宜掌心抽回來,雙目一瞬不瞬地看著徐政。

徐政被他看得渾身不舒服,用力一拍桌子:“怎麽?你這幅模樣,是聽誰說了什麽,回來找我興師問罪來了?”

魏蘊宜聞言,臉色也冷下來:“是不是溫思思和你說什麽了?”

季文杭沒有回答她,目光依舊和徐政對視:“爸,往許喬包裏放毒品的事,是你讓明萱做的嗎?”

徐政臉色微變,嘴角也抿了起來,眼角泛起危險的光。

魏蘊宜的目光在父子臉上轉了一圈,迅速收起同樣變化的臉色,對著季文杭佯怒:“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麽?你爸怎麽會害許喬?”

“她可是你大伯和大伯母的遺孤,是你爺爺奶奶的心頭肉,我們敢對她做什麽?”說到這裏,語氣不免泛酸。

季文杭扯了下唇:“爺爺奶奶沒有懷疑您,因為他們和明萱接觸得不多,不清楚她的性格。她就算和許喬不對付,如果沒有得到有力的許諾和支持,也絕不會以身犯險去陷害她。”

徐政沒有接話,就這麽雙目沉沉地看著他。

魏蘊宜卻聽得又氣又急:“你是不是糊塗了?許喬隻是你名義上的堂妹,她和你可沒有血緣關係,你為了她,懷疑上自己的父親。季文杭,我看你是被溫思思那個小丫頭迷了心竅了,她和許喬是一邊的,沒少在你麵前挑撥你和我們的關係吧?”

“夠了!”

季文杭厲喝出聲。

向來溫和的他,發起脾氣來,嚇了魏蘊宜一跳。

她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對上兒子沒有絲毫感情的雙眼,心裏陡然一慌。

季文杭終於將目光轉向她,喉嚨幾度哽咽:“媽,你真的當我是你兒子嗎?如果你們真的當我是兒子,為什麽要一而再再而三傷害我愛的人?”

“我......”

魏蘊宜想解釋的話被徐政打斷:“說來說去就是為了溫思思。”

他眯了下眼,眼角閃爍過狠毒和算計,“你想要和她在一起,就把季家拿到手。那時,我一定風風光光把她迎進門當我徐家的兒媳婦,你能做到嗎?”

季文杭似乎預料到他會這樣要求,臉色甚至都沒有變一下:“我不會答應。爺爺奶奶養大我,待我如親生,如果我恩將仇報,那就不配為人。”

徐政的臉扭曲了一瞬,聽出他在指桑罵槐。

季文杭臉色凝重、語氣堅決:“我不止不會拿季家的任何東西,就連爺爺奶奶以前送給我的,我也會盡數還給許喬。因為,那些原本都是屬於她的,作為您的兒子,我不配接受季家的任何贈與。”

“你!”

徐政終於被氣到了。

騰地一下站起身,抬手指向門口:“那你就給我滾!你永遠也別想和溫思思在一起,否則我就讓她家破人亡!”

徐政話落的一刻,父子兩人終於徹底撕破臉。

季文杭手裏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

鋥亮的寒光,嚇得魏蘊宜驚叫出聲,連忙要出手去奪下來。

季文杭側身避開,將匕首橫在自己脖頸上,看向徐政:“您如果再傷害溫家任何一個人,我就賠上自己的命。”

徐政聽到這番話,眼底閃過的擔憂迅速轉為暴怒,側過身去不看他:“要死就去死,少在這威脅我!”

話落,就聽到魏蘊宜一聲慘叫。

隻見季文杭毫不猶豫地將匕首插進自己的肩膀。

魏蘊宜哭著上前捂住他的傷口,想阻止鮮血往下流:“你瘋了是不是?就為了一個溫思思,值得嗎?”

季文杭執著地看著徐政。

這不是他的衝動,是他為溫家、為溫思思爭取的一份保障。

他太了解自己父親的狠心。

徐政原本疾步過來,可看到他倔強的眼神,腳步硬生生頓住。

喘了好幾下氣,才勉強平穩心緒:“你給我滾,以後我沒你這個兒子。”

季文杭拂開魏蘊宜扶著他的手,跪下來朝著徐政磕了三個頭:“您和母親生我一場,將來,我會盡我的贍養義務。”

一番話,將徐政的怒氣再次拔高。

他有偌大家資,將來無論如何也淪落不到需要別人贍養的地步!

季文杭被魏蘊宜扶著坐進車裏,臉色慘白地勸她:“媽,您勸勸爸,及時收手,多想想爺爺奶奶對他的收養之恩。沒有季家,哪來他如今的風光呢?”

魏蘊宜抿了抿唇,片刻,硬邦邦地回答:“你被那兩個老東西養傻了。”

他們汲汲營營,難道不是為了兩個孩子?

季文杭苦笑一聲,不再多說:“我自己去醫院就行了。”

季文杭去醫院包紮了傷口,沒有聽醫生的吩咐留下來住院,而是忍著傷口的疼痛找去了溫思思家。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溫家門口,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門鈴,眼前就忽然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