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腳的農戶
再往前走，他們就要去往深山群。
今日天氣好了一些，日頭爬上，雪也停了，昨晚他們差點凍死在外，坐在糧草馬車上的領頭官差在後麵吆喝。
“路上都撿點柴火枯枝備著！凍死可沒人收屍了。”
由於此事，一隊伍的人走得極為緩慢。
來到山腳下，官差讓他們就地歇息一會，怕夜晚進山，遇上猛獸，他們當差的也要賠上性命。
眾人抱著零零碎碎的枯枝，腳下鐐銬又沉又重，吃不飽又穿不暖的，一天下來累到虛脫。
尤其是趙小娘，本就體弱，歇腳時已經喘不上氣，臉色一片蒼白。
張婆子見她渾身打顫，急得將僅有的罩衫脫下來披到趙小娘身上。
“夫人，你千萬要挺住啊！”
二寶也是一臉心疼地窩在趙小娘身邊，他們髒兮兮的臉就像受傷的小花貓，緊貼著趙小娘用身體給她取暖。
“祖母，你答應小寶要帶小寶去河西府的，你不能有事。小寶給你捂手，這樣就不冷了。”
小寶著急心切，小小的手漲滿凍瘡，緊緊環住趙小娘的手背。
許柔兒看著一臉唏噓。
她走到趙小娘身邊，大寶一如既往地警惕。
許柔兒笑了笑，徑直脫下自己縫的羽絨衣裳，遞給趙小娘：“娘，您這身子骨弱，天寒地凍沒點禦寒衣物可不行，快和我換一換。”
說著也不顧趙小娘的詫異之色，主動扒下她的外衣，將自己的衣服蓋上去。
察覺到衣服的厚實柔軟，趙小娘微微一驚：“柔兒，這衣裳……你哪裏來的？”
許柔兒穿上趙小娘單薄的罩衫，小聲說道：“出府前私藏了點東西，您就甭管了！”
趙小娘還想說點什麽，許柔兒已經一個轉身不見了蹤影。
一直侍奉趙小娘的張婆子打了點水過來，瞧見這一幕，很是驚訝。
“夫人，這是少夫人給你的衣裳嗎？太好了，不過少夫人怎麽感覺有些不一樣了？”
平日許柔兒不與府裏人來往，就算趙小娘對她好，她始終表現淡淡，沒什麽感情。
如今他們個個都像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她此時能惦記著趙小娘，實屬難得。
趙小娘盯著那衣服眼眶濕潤，小寶此時拍了拍蓋在自己身上的破被子，告訴趙小娘：“祖母，這是小娘給我們的。”
聞言，趙小娘詫異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盯著許柔兒的背影。
今晚火頭營又是熬粥，不過數量已經少了很多，每人半碗都不到。
許柔兒偷偷將打來的那半碗全部倒進趙小娘的碗裏，趁著他人不注意，又倒了點麥片攪和在熱粥裏。
黑燈瞎火的，趙小娘也看不清碗裏的東西，隻覺得今日這粥味道極好。
他們在一塊巨石下落腳，許柔兒等眾人都差不多睡著後，她慢慢走去旁邊的一處灌木叢裏，用同樣的方式偷偷在衣服上縫上羽絨，又吃了兩個花卷，身子這才暖和下來。
心滿意足後，已是深更半夜。
她準備走回隊伍，突然發現不遠處一道身影一閃而過。
她目光警惕，連忙隱藏起來。
隻見一個官差去往趙小娘臨時搭建的草棚外，盯著熟睡的孩子好一會。
許柔兒察覺不妙，以為官差要打什麽主意，但出乎意料的是，官差盯了孩子沒一會又離開了。
她眼眸微轉，覺得事情不簡單。
於是輕閉眼睛，很快手裏多了一小包麵粉。
她拿著這些前往趙小娘的草棚裏。
……
次日一早，耳邊傳來官差不耐煩的嗬斥聲。
“都起來！趕路！”
隨著鞭子**的響聲，周圍的人一刻也不敢耽擱。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趙小娘淒慘的哭喊：“禎兒，慶兒！你們在哪啊？”
她紅著眼睛，搖搖晃晃地跑到領頭官差麵前說道：“官爺，官爺不好了，我兩孫女不見了啊！這可如何是好！”
聞言，旁人皆為一愣，紛紛疑惑地走過來。
“禎兒和慶兒不見了？”
趙小娘已經哭得不成人形：“她們不過是幾歲的孩童，能跑到哪裏去啊！”
葉懷青雙手抱胸，不嫌事大地插了一句話：“莫不是被山上的野獸叼走了吧？”
趙小娘聞言，白眼一翻，瞬間昏死過去。
張婆子手忙腳亂地扶住趙小娘，一旁的官差麵色鐵青，厲聲嗬斥：“都閉嘴！一個個地接著趕路！”
說完招呼幾個手下詢問情況，其中一個含含糊糊地說道。
“昨晚我值夜，瞧見一道人影來了隊伍，但追了沒一裏路就不見了，該不會是被人偷走了吧？”
“你這混賬！早死哪去了？”
領頭官差一鞭子抽了上去，立刻叫人去找。
雖說到達目的地時肯定人會不全，可這才剛出城就少了兩人，還沒屍首登記，上頭追究起來，他們押送隊伍吃不了兜著走。
這時張婆子突然大喊起來：“官爺！官爺你們快來看呐，這怎麽有白色的粉末？”
官差一看，細白的粉末撒了一路，就像一條線似的往山中延伸。
許柔兒這時走出人群，詫異說：“這不是我孩子們身上的包符粉嗎？官爺！興許沿著粉末去尋找，就能找到孩子！”
包符是書中孩子的隨身物件，裏麵裝著一些麵粉末，有吉祥寓意，還是孩子出生時老將軍贈予的。
聽聞此話，官差馬上派兩人沿路搜尋，而許柔兒他們則繼續趕路，往深山行進。
葉懷青與徐嬌娥對視一眼，各自臉色都極為難看。
想到可能是被野獸叼走，眾人心惶惶的。
過了一會的工夫，官差突然帶來一個粗布麻衫的矮個男子，他被狠狠推在領頭官差前。
他嚇得磕地求饒，臉色蒼白地說道：“官爺！官爺放過我吧，我就是山腳的農戶，上山砍柴來著，我什麽也沒做啊！”
他努力辯解，渾身冒著冷汗。
官差眯著眼睛打量他，凶神惡煞地質問他：“你沒偷孩子嗎？！”
一聽偷孩子，農戶抖得更厲害，連話都說不利索：“偷……我哪裏……哪敢偷孩子？你們……”
官差見他猶猶豫豫地冒不出一句屁話，一耳光子下去怒吼道：“說！是不是你偷的孩子？若不老實交代，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農戶瞬間腳軟，嚇得嗚咽一聲，磕頭大喊：“官爺饒命啊！我沒有偷孩子，是……是她把孩子賣給我的！”
說完便指向許柔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