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需要你負責

“真的嗎?”

秦王府,書房裏,水滴銅龍邊,一名秦王親隨驚詫道。

沈端慢條斯理地撫摸著懷中的白色貓咪,邊逗弄邊道:“嗯……岷地上遊雨水豐沛,此時開閘放水,便是最好的時機。”

他眸如黑夜,找不到一點光,仿佛蟄伏在陰暗處的掠食者。

“備車,本王要去晉地。”

“殿下不等榮壽郡主到咱們平陽後在一並去嗎?”

“晉地雨水泛濫,洪水滔滔,怎麽能讓榮壽郡主去冒險?”沈端冷聲,“本王先去晉地一探。”

親隨問,“況且若開閘放水,晉地定然不安全,殿下您千金之軀,萬萬要小心才是。”

沈端一揮手,雙手一空,貓咪嚇得跳到了地上。

“不必多言,備車。就去鳴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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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卿睡著後,沈澈從書房後舍出來,命人磨墨。要下王令。

流螢連忙上前,拿出最新的王令布帛,一邊磨墨,一邊看沈澈在王令上提筆書寫。流螢遲疑,看了一會,疑惑道:“殿下隻給女郎封女官?”

沈澈淡淡道:“什麽叫‘隻給’?”

流螢跟在沈澈身邊多年,此時也有些疑惑:“流螢以為殿下至少封個夫人。”

沈澈挑眉,瞥了一眼流螢:“她做夫人?不把本王的後院給掀了。”

流螢掩嘴笑:“殿下說的是。”

“你似乎很喜歡她。頭幾回都在給她說話。本王的大侍女何時急著給人解釋些什麽了?”

流螢低聲笑,“言女郎自然是性子好,討得大家的喜歡。但最主要的是,殿下難道不喜歡?女郎若做了女官,再收為側妃,就難了……”

沈澈當然不會回答流螢問的“喜歡不喜歡”這樣的問題,他落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眸色清冷,極為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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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從書房後舍睡醒起來後,言語卿便沒有再看到沈澈。書房後舍安靜無一人,連流螢也沒有進來打擾她。她逡巡著出門,流連到晉王常坐的書桌邊。

一張王令整整齊齊地擺在中央,布帛精致,書寫蒼勁有力,龍飛鳳舞。

墨跡已幹,但未蓋上王印。

難不成是她的“重賞”?

言語卿毫無道德負罪壓力地拿了起來:“茲舉辟言氏孤女語卿,救人有功,敕授七品司言女官……自立府衙於王府外,以掌宣傳啟奏、府闈管鑰之事。”

司言女官,掌宣傳啟奏、府闈管鑰之事,言語卿不太看得懂到底是要做什麽。

但是“自立府衙”她是看懂了!

時下女官雖少,但都有品級,和朝堂其他官員一樣都是朝廷的人,是堂堂正正的公務員。比如許好好,雖然是個醫女,但也是個有品級的醫女,所以平時鼻子才能看到天上去。

晉地富庶,官員基本上都有府衙分布在商州大街小巷。有皇帝封的,有王爺封的,還有些是自家的祖地。時下天下初定,功臣眾多,能得到皇帝或者藩王的賞賜倒也不是什麽特別稀罕的事。

但孤女受封,還是較為罕見的。

沈澈此人性格不好,又霸道又愛翻臉,但陟罰臧否都是十分嚴明的。也難怪他能管得住二十萬的晉王軍了。

言語卿一路沉浸在升官的快樂中跑到溯風閣。

“崔叔,棉哥兒怎麽樣了?”

崔叔皺巴巴的臉笑得極為樸實:“多虧女郎!我家棉哥兒已經退了燒,剛才早上還醒來了一會兒,食用了些粥品,才又睡去的。”

“能吃東西,就已經漸漸好了。”

言語卿伸手摸著他的額頭,感覺到冰冰涼,心中舒一口氣。

感染就怕持續高熱。如今退了燒,便從鬼門關前拉回了一半。

看到燒退了的棉哥兒以及旁邊欣喜的崔叔,言語卿隻覺得內心欣慰,這幾日的功夫並未白費,她在沈澈那邊也算是可以交代了。

崔氏隻有棉哥兒一個兒子。而沈澈即使不說,言語卿也能知道,崔氏是為了沈澈而死的。

或許是棉哥兒命不該絕,也可能是崔氏在天保佑。

幾日觀察後,言語卿確認棉哥兒沒有青黴素過敏,也沒有遭到更深程度的感染,傷口也漸漸恢複了起來。

言語卿盡職盡責地在溯風閣忙碌。突然看到有幾個人從門外走來,神色匆匆,對著崔叔耳語。崔叔一聽,麵色一凜,起身就往外走。

言語卿心中一沉。

來的幾個人有些麵熟,她認識,是沈澈的親衛。

言語卿是極為聰慧的,將崔叔叫住:“崔叔,發生什麽事了?”

崔叔停了停,神色有些凝重:“不瞞女郎,侯水鎮出事了。地龍翻身,傅將軍讓我立刻返回侯水鎮。”

傅天衡在侯水鎮?

傅天衡是可謂是寸步不離晉王的。言語卿沉聲問:“晉王也去了侯水鎮?”

崔叔說是的,“前幾日就已經過去嘍。不僅如此,因為侯水鎮離商州近,聽說大部分官員也都過去了。我在侯水鎮生活過幾年,對那裏熟悉,殿下著我快返回侯水鎮。”

【秦王開閘放水,貌似原著裏也有這個情節】

【現在和原著是不是已經算平行世界了】

【後來呢後來呢,原著黨出來解說下】

【這裏還有原著黨嗎我很懷疑】

原著黨可能已經被魔改的劇情氣走了,半天沒有來講解。因為無法知道後麵的劇情,言語卿心裏一沉再沉。

沒想到男主的手這麽快就伸過來了。

原著裏沈端是有男主光環的。沈端足智多謀,雄才大略,在權傾天下的路途上,唯一算得上大難題的,唯有晉王沈澈。

原著中他們到了中後期才會真正交手,打得你死我活,一開始隻是處於王不見王的狀態。

亂了亂了,劇情全都亂了。

在言語卿思忖之間,崔叔已經跟著晉王親隨離開了溯風閣。

是夜,月明星稀。

言語卿心緒不寧,總覺得秦王開閘放水有蹊蹺,而沈澈去侯水鎮也有蹊蹺。她一深思,便在溯風閣走來走去,繞得剛醒的小郎君頭暈。

“女郎,不要再轉了。”

言語卿對十歲的小屁孩沒有好語氣:“你不懂,不要和姐姐說話,姐姐在思考。”

棉哥兒:“……”

言語卿張嘴就是姐姐長姐姐短的,殊不知棉哥兒已經從傅天衡嘴裏知道了她是怎麽救自己的。聽到傅天衡繪聲繪色地描述“那個姐姐她撲到了你身上,用嘴兒給你喂藥”,小郎君當即麵色炸紅,堪比天邊彩霞爆炸,久久沒有褪去。

所以他對言女郎很是有一些不一樣的情愫的。

雖然她年紀相比於他來說確實年邁了些,平日裏也有些神神叨叨,但畢竟救了他的性命,姿容好,又貌美。

單純的小郎君覺得自己應當負責。

他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想著要關心一下女郎:“女郎有何煩心事,可以與我述說。”

言語卿瞥了一眼小屁孩:“我在憂心天下大事,你這等小孩子,哪裏懂,跟你說了也是白說,浪費我的口水和時間。”

秦王沈端男主光環強烈,如果現在就和沈澈剛上了,保不齊沈澈根本玩不贏他。

最好他們兩現在能夠避其鋒芒,各自錯開,這就最好了。

如今沈澈並沒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否則他也不會一開始就快速就藩,即使要繞到岷地周縣都要冒險。他是太子這邊的人,又是太子教養長大,隻要太子一日在位,他便沒有別的想法。

可秦王一直是有狼子野心的,從他讓岷王做手腳,借刀殺人,其中目的,她可以管中窺豹。

擋在他路上的人,他都想著要毀滅。

沈端要是男主光環炸裂,兩人又狹路相逢,沈澈恐怕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