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執迷不悟啊

劉青林問他:“曉軍是中漆毒,他在婚前兩個月都生活在油漆濃鬱的新房子裏,聽說家具做完後,他天天晚上還住在那裏;我看到你家裏的油漆桶了,那麽多,這麽明顯的事情,為什麽你們都不提醒醫生呀!”

張大力說:“我們說了,專家當時就排除了,說和他一起常常住在新房的兩個人,一個是他表弟,現在好好的,沒有一絲兒病模樣;另一個是木工,也強壯地接了新的裝修活兒,做得滿身勁兒!怎麽就他一個人會中了漆毒?”

劉青林歎息道:“曉軍和他們不一樣的地方是,他剛剛結婚呀!”

張大力無語:“結婚就得中漆毒?那俊玲怎麽沒有事兒!”

劉青林解釋:“年輕人剛剛結婚,血氣方剛,他們倆單獨住在新居,又有整整一周的婚假,如果他沉溺**,圖那點樂子,身子就會很快空虛;

虛的狠了,前期進入身體沒有顯示出來的那漆毒就扛不住了;

然後治療時,一路遇到的醫生是不是都要求禁食?

身體本身就虛,再不讓吃東西,再年輕也抵不住這消耗,錯誤的用藥更是雪上加霜!”

張大力聽得驚出一身冷汗。

話這樣一說開,他就覺得劉青林的判斷可能是對的。

他回頭求道:“醫生,您能不能斟酌再當成油漆中毒給治治?”

“一群專家會診的結果,一個鄉巴佬幾句話就想推翻?你覺得他對,現在就帶著病人出院好了!”醫生一甩手,扭頭就走。

護士準備好器具,就開始給張曉軍催吐,折騰得他極其淒慘。

劉青林不忍看,出了病房,張大力跟出去,臉色灰暗:“劉醫生,你能保證把曉軍治好嗎?”

“什麽叫治好?如果是他這腫症,我保證能治好,但是輸液輸了這麽多天,我不清楚西藥會對他的身體造成多大的傷害,那個醫生也不可能保證治療過程沒有變數。”劉青林再有把握,也不能把話說滿。

張大力歎息:“是呀,輸液輸了這麽多天,病該回頭了,不能換方案,換了就前功盡棄了。”

劉青林看看自己也沒有什麽用處,就去找老同學了。

每天都到醫院看看,病人毫無起色,張大力絲毫沒有改變主意的樣子。

到了第三天,衛生院院長喊他回去,說病人等他病房都住滿了。

劉青林買了三包草藥,連帶那顆珍貴的護心丹一起給了張大力。

然後他就回家了。

劉青林到家已是深夜。

沒有路燈的街巷漆黑一片,院門半掩,透出昏黃的半尺光線。

他的心暖得一塌糊塗。

一推門,嶽母坐在椅子上,小女依著她的膝前說話;妻子坐在旁邊納鞋底,右臂拉著針線伸得老長,兩隻大白鵝伏在她腳前邊不遠的地上,聽得門響,一隻機警地伸直長長的脖子,朝他低低地叫了一聲,就又俯下頭睡了。

劉麗起身,叫著:“爸爸——”跑過去抱著他脖子。

妻子轉身去灶火裏給他端了熱粥。

粥順著咽喉咽下去,溫暖熨帖到心靈深處,劉青林覺得他骨子裏的那份超然清冷一點點地融化了。

嶽母和妻子問起過程,他有些歉意地把基本情況說了一遍。

“張大力不信你?”張百鳥氣惱地問。

“嗯。”劉青林說。

張百鳥惡狠狠地說:“真是狗眼看人低,有他後悔的。”

姥姥伸出拐杖敲敲女兒麵前的地:“咋說話哪!本就是盡一份做親戚的人情,你那嘴咋就說不出一句好聽話!”

張百鳥頂嘴:“說實話就是難聽話了?”

姥姥一瞪眼,張百鳥低了頭。

一時間氣氛壓抑。

劉麗寬慰說:“爸,媽,姥姥說得對,咱們作為親戚,也算是盡力了;說不定不幾天專家就能給治好了。”

姥姥長聲歎息:“這也是劫數了,那孩子精氣神你看著怎麽樣?”

“比我預料的要不好,我前後三天,早晚都過去看他,看著一天天更嚴重了;我又爭取了一次,建議改改方案,開點中藥輔助治療,又被拒絕了,我看再呆著也沒有用處,隻得回來了。”劉青林說。

劉麗說:“你有沒有留藥?”她指的是那顆護心丹。”

“我留了三服藥,給了一顆能保命的藥丸;希望張大力走投無路時能試試。”

張百鳥好奇:“啥保命的藥丸?”

劉青林應聲:“回屋給你說。”

劉麗鬆了口氣,安慰大家說:“醫院治好了咱們都開心;如果一天天看不到希望,他肯定會試試,那是他的親兒子。”

“看那孩子的命了!”姥姥說著起身,“不早了,都歇了吧!”

劉麗過去扶著她胳膊送她進屋。

第二天劉青林照常按時上班,第一個病人是膝蓋部位不明疼痛,痛得受不了了,到鄉鎮衛生院,劉青林正好請假。

其他醫生看過,說沒有設備,無法給他透徹檢查,建議他到縣醫院看看。

縣醫院檢查後,醫生建議他截肢,先準備五千塊的手術費。

病人哪裏有那麽多錢,而且還截肢,病人不過才三十多歲,上有老下有小,截肢後,一大家的頂梁柱就倒了!

無奈,隻得拉回家養著。

回到家了四、五天,疼得哭哭喊喊,用頭撞牆。

怕他想不開,一家人輪流看著,熬煎難受得連睡都睡不著,這才不得不再送到衛生院。

劉青林認真給他做了手術,又開始看其他的需要手術的病人。

隔天趕到病房查房,看他的病號。

腿部幾乎被截肢的病號,說麻醉過後疼過,那種疼可以忍,不像是動手術前,痛到了骨頭縫裏。

劉青林給他傷口換藥,觀察到傷口沒有發炎,剝開的病灶也沒有再生出積液,就利落地換了藥包好,換了新的藥輸上,交代家屬好好護理。

日子又回歸了正常。

這樣子過了一周,動手術的患者傷口恢複了,腿疼也好了,打上了石膏,拄著拐杖出院。

一家人千恩萬謝,說不盡的感激。

畢竟被縣醫院判定截肢、痛得呼天搶地要尋死的病人,劉青林動了個小手術就治好了。

不過花了二百多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