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刺
宋乾坤無語：“快吃吧，吃魚還吃出大道理了。”
兩個人低頭正吃得香，旁邊那桌客人裏忽然有個孩子發出一連串的咳嗽聲。
毫無懸念，這是被魚刺卡住了。
店家經驗豐富，快速地端來一小壺自釀的柿子醋。
孩子才三、四歲，不願意喝，咳嗽得不行，家長隻得按住灌了醋，小半壺醋都灌了下去，孩子又哭又咳，幾乎喘不上氣。
眼看沒用，有人連忙去隔壁店家借了小半碗米飯，用勺子團團，讓孩子咽下去。
孩子噎得翻白眼，終於咽了下去，片刻後還是咳嗽，飯團還沒有把魚刺帶下去。
“魚刺是不是太大了。”有人猜測，店家連忙提供了手電筒，讓小男孩張口朝喉嚨裏照。
“魚刺不大，但是距離喉嚨太遠，估計得去醫院取。”
小男孩聽說要去醫院，哭得更大聲了。
劉麗放下筷子，對宋乾坤說：“還有一個法子可以試，把同一條魚的魚骨燒熟碾碎，用開水衝了喝下去；正好有炭火，烤著很快。”
宋乾坤問：“你試過？”
劉麗搖頭，解釋說：“按照原湯化原食以及五行相克的理兒，能說得通。”
“還是試試唄，哭得太可憐了。”宋乾坤自言自語著，起身過去和那家人說了。
於是店家很殷勤地把小男孩桌上他吃過的那條魚的魚刺利索地都給整到一塊兒烤了。
很快研碎兌了溫開水端一杯送來。
小男孩看黑色的顏色可疑的水，抿緊了嘴巴，即使咳嗽得合不攏嘴，他也不願意喝。
宋乾坤從口袋裏摸出一顆大白兔奶糖，無奈地朝他晃晃：“喝吧，喝了就獎給你。”
小男孩的媽媽也跟著哄，於是小男孩很保守地抿了一小口咽下去，然後就伸手要糖。
“再喝一口，就給你。”宋乾坤說著，他發現那小男孩張大口並沒有再咳嗽出來，遲疑了一下。
小男孩敏捷地探手，把糖奪過來，讓媽媽剝開糖給他吃。
周圍的人都想著等孩子吃了糖，再哄著喝兩口試試。
誰知道小男孩嚼著糖吃得又香又甜，全然沒有再咳嗽的意思。
“這——這就下去了？”男孩爸爸接過妻子手裏那杯黑乎乎的茶水，對孩子說，“乖寶啊，你喉嚨不癢了？”
小男孩才發覺自己喉嚨那異常癢的感覺沒有了，他清清小嗓子，很舒服呦。
當即就開心地跳呀跳。
宋乾坤回到座位上，對劉麗伸出個大拇指：“你真牛，不服不行！”
這時候服務員招呼他：“你的魚烤好了，要打包了，辣椒粉放多少？”
“正常量就行。”宋乾坤起身過去付賬，看看時間，得趕緊走。
老板熱情地拍拍他肩膀：“謝了兄弟，幫了大忙了，被魚刺卡住，都不知道多耽擱我的生意，這下有妙方了！”
“記得是同一條魚才頂用。”宋乾坤看看他收拾好的小半瓶黑粉末，顯然老板想有備無患。
“哪那麽講究？不都是一樣的東西！”老板無法理解。
宋乾坤不再多說掏錢結賬，老板倒也大方，主動地免了零頭。
兩人默默地朝回走，這就到了分手的時間了。
“你明天早上坐七點的車回家？”
“嗯。”
宋乾坤眼神憂傷、繾綣不舍，萬千柔情化成一句話：“麗麗，一定要記得想我。”
“嗯，你要保重，還有，要對自己好一些。”劉麗叮囑。
兩人到了小區，表姐和表姐夫一起站在樓下等她。
於是宋乾坤自覺地遠遠站住，把手裏的烤魚遞給劉麗，目送她回家。
第二天清晨劉麗坐上回家的票車，明媚的晨光裏，她始終沒有看到那個給她送行的身影。
心底有點點的失落和惆悵。
宋乾坤沒來送，因為這兩天考試加上今晚和劉麗說的話，他的腦子消耗得太狠了，想到自己和劉麗的差距，想到爸爸和劉青林的仇怨，想太多，當晚後半夜他就發了高燒。
從來不生病的人這一燒就退不下來，灌了三、四天藥，天天配著退燒針注射，反反複複的就是高燒，在夢境和混沌中沉淪。
西藥沒法徹底退燒。
張紅麗沒法子，就回了老家求劉青林。
劉青林不想看見宋家的人，可張紅麗都已經和宋燦陽離婚了，宋乾坤雖然讓他不待見，可也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他燒成傻子。
他推測，宋乾坤在他爸爸出事之後，頂著各種壓力，一直都憋著一股子勁兒埋頭努力學習，隨著中招考試的結束，最重要的事情做完了，他的心一鬆就病倒了。
就斟酌著開了方子。
張紅麗想讓他到縣城看看。
劉青林說：“你後邊還有那麽多病人排著隊，我咋走得了？今天吃了這兩副藥如果沒有退燒，你下午下班前朝衛生院打電話，我明天早上就坐車過去。”
張紅麗留下地址，千恩萬謝地走了。
劉青林下班回家，忍住了對小女兒說宋乾坤生病的事情。
放暑假了，小丫頭本來該開開心心地玩耍，可她卻沒有什麽開心的模樣。
葛娜和黃一鶴不來找她玩，她就不出去。
天天吃得挺多，小臉氣色不見好，反而越發瘦了下來，下巴尖尖的，眼睛越發的顯得大，往常溢出大眼睛的笑意和頑皮也都消失不見。
麵對家人，她強顏歡笑的模樣，真讓人心疼。
他前幾天還奇怪，宋家那小子這麽能沉住氣，不借機找她玩；誰知道竟然是病了，還這麽凶險。
他覺得感情這種事情，堵不如疏，是不是帶女兒去縣城玩玩，順便看看那可惡的小子，真燒成傻子更難辦。
於是，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就說了明天星期天，想帶劉麗去縣城，下午接劉靜一起玩耍。
小丫頭那眼睛瞬間閃亮，溢出的開心，讓老父親的心酸酸澀澀。
真是女孩子大了心思多！
……
張紅麗拿著藥回去熬了，噙著眼淚給兒子灌下去。
她恨恨地詛咒著宋燦陽，心疼著可憐的兒子，他一個人苦苦地在黑暗裏煎熬掙紮，如果不是實在累得頂不下去了，他怎麽可能突然間就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