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思入骨心成灰
宋乾坤幹脆住校，免得麵對家裏各種親戚朋友探望的紛紛擾擾。
他失去了父親帶來的庇護，還得承受他帶來的羞辱；他失去了完整的家，前途未卜；連那渺茫的愛情，如今越發沒有希望了。
他在黑夜的孤獨裏顫抖，吞下了多少淚水。
他想劉麗想到絕望，卻一次都不敢去找她，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她，她可能會恨他，可能再也不會看他一眼。
陪伴他的就是她送給他的那個簡陋的白棉布細線縫製的白麵紙本，那棉線隻有五針，歪歪扭扭，拙樸可愛。
他一遍遍地讀著她寫的話，撫摸她的筆跡，如撫摸她眼瞼裏的光彩。
那天去洛陽玩耍的每一個畫麵，他都一筆筆地畫了下來，相思入骨心成灰！
人的生命裏所有經過的歡愉，確實都是要用淚水和寂寞來償還的。
他的爸爸如此，她也如此。
兩家現在成了仇家。
如果宋燦陽得手了，那忍受這種痛苦屈辱的就是無辜的劉青林。
劉麗知道宋燦陽的結局，恨得咬牙又痛快。
她知道宋乾坤肯定很痛苦，這可能是他有生以來，遇到的最難過的暗黑時刻。
所有的壓力都逼到他的頭上，蟄伏著衝過去他就能看到一片豔陽，憤恨著倒下了他就隻能慢慢地墮入底層汙泥。
他曾經遊離在城市的灰色地帶，他身上有向上攀爬的勇氣和狠勁兒，同樣有著朝著黑暗墮落的暴戾。
這種時候，隻能靠他自己。
她不同情他，也不會認為他喜歡她時的純良模樣就是他的真實模樣。
如果這些痛苦不是他來承受，那就肯定是她們全家來承受了。
如果宋燦陽害了她爸，她肯定會無比痛恨宋家一家人，再也不會理睬他。
她不確定，宋乾坤會不會也恨著她們一家。
那個把她從水塘糾結的水草中撈她出來偷吻她的青蔥少年，那個喜歡她喜歡到連吻都不舍得落下的純良少年，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她不敢想，隻能躲在空間裏埋頭苦讀，多讀書總是能得到命運更多的善待。
……
劉青林治好了張曉軍，聲名大振，張家大張旗鼓地送了牌匾：德澤鄉裏，醫者仁心。
還送上了豐厚的報酬和禮物。
沒過幾天，老院長就調走了，他被正式任命為衛生院院長。
案子結了，派出所專門在衛生院的布告欄內，出了公告，給劉青林正名。
劉麗覺得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爸爸這道坎兒過得凶險異常。
劉青林也戰戰兢兢。
他一直忍著沒有問過女兒上一世他的事兒，想來不會好，同樣的事情是不是上一世已經發生過一次？
如果他好，怎能不庇護小女，讓她落得個含恨而死的結局？
就說這次，如果沒有女兒的及時提醒，沒有給他珍貴的藥救張曉軍，沒有寬裕的物質支持他在省城結交老同學，局麵可能就不同了。
劉青林知道自己的性子，如果沒有和老同學結交，開了眼界，他的胸襟和性情不會這麽平和，那天在醫院被羞辱時，他必然會憤激地反抗；無辜地被關小黑屋，他會憤怒地失去理智，那盧隊長在問案時，他還能不能頭腦清晰地為自己辯護？
有時候一時的衝動，就可能萬劫不複；有時候一點點的籌碼，就會撼動命運的天平。
他很慶幸，險險地躲過了命運給的劫難。
衛生院院長沒啥權力，也可以著手做很多事情。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一直都有很多想法，以前都隻是想想，沒想到如今有機會實施了。
他向上級打了報告，要通知山南一帶的民間醫生，每月定期舉行經驗交流會，分享病例或者探討疑難病症，增強凝聚力，做好傳承。
申請經費補貼，同時幫助這些民間醫生推廣宣傳，改變他們的生存現狀和際遇，為秘方的整理做鋪墊。
聯係在大學任教的同學，在這裏設立藥材種植基地的科研項目。
和周邊山村的村幹部見麵，落實規模化的成片土地，商議種植藥物的富民計劃。
劉麗空間裏的藥材種子和藥苗，已經被他主動地送給了各種親戚熟人種植，保證藥材成熟會出錢回購。
劉青林一步步地部署自己的計劃，顯得意氣風發。
暑熱的中招考試終於來臨了。
考場設在縣城裏的幾所高中和初中。考生根據誌願分考場，如果報考一中，就在一中考試；如果報考實驗中學，就在實驗中學考試；如果報考中職中專之類的，就在各個初中考場。
劉麗所在的西街初中的考生到了縣城直接住進林場招待所，這裏離一中考點稍微有些遠。
劉麗報考一中，就近住在表姐俊玲家；宋乾坤報考一中，就近住到媽媽租賃的新家裏。
下午看考場的時候，劉麗早早地去了，等了很久，沒有見到那熟悉的身影。
她很失落。
宋乾坤在家心不在焉地又做了一套試卷，克製自己去考場尋找劉麗。
他不敢賭，如果遇到了，那丫頭不理睬他或者對他冷言冷語，他心態肯定會崩。
他想上高中，想長長久久地和她生活在一個校園裏。
如果他能好好考試，以後會有更多的機會看到她。
宋乾坤等到五點，考場快關門的時候，他才轉悠過去。
走到一中門口，他就想起上一次和劉麗一起進去，出門就遇到劉青林的事情。明明沒過多久，他竟然生出恍如隔世的感覺，別再想她，別想，別想。
他找到自己考試的考場，看了考號所在的位置，就鬱鬱地朝校門外走。
他不抱希望地四處看看，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清雋的臉反而一點點地帶了笑意。
挺好的，如果她想遇到他，就會很早來看考場，因為遇見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她不想看到他、想要避開她，這麽晚過來正好和他相遇。
沒有遇見，倒是讓他開心了許多。
劉麗在看考場時沒有遇到宋乾坤，卻毫無懸念地遇到了葛娜和黃一鶴。
三個人從穿開襠褲時，就一起上學，一起玩耍，關係好得不能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