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結交忘年交了

老大爺哈哈一笑:“寫來試試!”

劉麗也不怯場,接了毛筆,蘸水開始寫。

這筆真重,抱手裏才發覺運作起來,很鍛煉人的氣息吞吐。

難怪大爺紅光滿麵、精神矍鑠。

劉麗把筆靠在肩頭,脫了白襯衣,捆在自己腰上,抖擻了精神,把毛筆劃拉幾下,試了試鋒芒,開始寫曹操的《龜雖壽》。

前幾個字寫得有些不盡人意,後邊越寫越順暢。

老大爺跟著看,連連點頭,看她哪一筆不好,給她指點一下,比畫一下,劉麗重寫,果然就好看多了,筆順也流暢很多。

一個教得隨意,一個學得認真。

劉麗終於能快速地把這首詩寫完整,水濕的痕跡沒有消除前,看得出整體效果十分亮眼。

老大爺摸著胡須讀了一遍,意猶未盡地把最後一句重複了一遍:“幸甚至哉,歌以詠誌!幸甚至哉,歌以詠誌!哈哈哈——真好,真好!”

“詩是真的好,字就擔不得誇了。”劉麗謙虛。

“小姑娘,不容易呀!這筆簪花小楷,功夫不下十年,不是跟老師描紅就能練出來的!你師承何人?”

劉麗搖搖頭,說:“伯伯過獎了!哪有師承?

我家寒門小戶,不,是蓬門蓽戶,還不對,我家就是老南山那邊深山荒野、連門都沒有的那種小戶人家,吃飽肚子都難,哪裏能拜師學藝呀!”

劉麗腹誹,就是拜師學藝也不會去學寫大字!

這種自爆出身的方式,讓老大爺再次哈哈大笑。

他歎息,時代變遷,現在的人,哪裏知道門第,哪裏還有師承?

“來來來,小姑娘,再寫一遍,讓伯伯洗洗眼睛。”

劉麗也不忸怩,當即一擦汗水,就凝神屏氣,提速默詩。

宋乾坤從公交車上跳下來的時候,滿心都是小丫頭等他時的焦急和不安,直衝售票口奔,眼角掃到廣場上那熟悉的倩影。

他定睛一看,不是劉麗還能是誰!

係在腰上的白襯衣,把她纖細的腰裹得更細,墨藍色洗得發白的粗織布短袖,襯得露出來的胳膊、頸子皙白無比。

她彎著腰雙手握著一根掃把長的毛筆,蘸著水正飛快地在寫大字。

身邊一個老大爺在看。

他幾步跳過去,看著她寫下來的那首詩字跡清麗入骨,正在太陽的照射下一點點的隱去形跡。

他震撼良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寫過很多年的對聯,當然知道毛筆字最難練。

這字,那麽大一根筆寫出來,鬥大的字能顯示出女孩子的婉麗秀氣之態,該是多難!

老大爺看出他滿眼的驚豔之色:“小夥子,你也會寫?”

“他當然會,來,試一把,讓大夥兒開開眼。”劉麗笑著攛掇他。

宋乾坤本能地覺得不能接,擔心出醜。

“這毛筆好呀,吸水和彈性都很難得。”劉麗說著把毛筆蘸到水桶裏,拖出來懸在水桶上方讓他看,隻見那筆毫晶亮潤澤,抖一下水珠齊齊滾落,瞬間竟然再無水滴滴答。

她知道練過大字的人,對好筆是沒有抵抗力的,這根筆,放到爸爸那麽內斂的人的麵前,他也想抬手摸摸。

宋乾坤果然看出來奇異之處,手癢得很,不能露怯!

他伸手就接了過來,在地上點、頓、撇、捺劃了幾下。

“真是好筆!那就獻醜了!”

他深吸一口氣,舒展長臂,單手拿筆,隻見筆走龍蛇,頃刻間一揮而就。

“向雷鋒同誌學習!——毛XX”。

那字跡筆鋒,和廣場邊的宣傳標語一模一樣,甚至更顯英挺霸氣。

劉麗覺得宋乾坤真是太聰明了。

這麽短的時間,能想到不被練字行家碾壓的法子,還能出彩,這腦子配上這模仿能耐,她隻配仰望。

老大爺連聲喝彩:“江山代有才人出,老朽今天遇見兩位小友,方覺咱們民族的優秀文化後繼有人!走走走,不用買票了,我帶你們進公園耍。”

宋乾坤一把拉住他胳膊:“這不行,票得買,不能讓您為了兩個小輩犯錯誤。”

“嗯啊——”老大爺隨機應變地點頭,說,“你們又不是遊客,你們是去裏邊幹活的。”

“幹活?”宋乾坤和劉麗相互看看,他們好像沒有答應他要幫忙幹活呀!

兩人默契對視——借口?估計是糊弄查票的。

“走走走——邊走邊說!”老人說著大模大樣朝公園走,隨意地像進自家的園子。

宋乾坤莫名其妙地看看這個穿著圓口懶漢鞋,懶漢衫的大爺,式樣隨意,那布料是他從不曾見過的細膩。

就抓著大筆跟上,眼看劉麗去提水桶,他探身掂起來水桶。

“就跟著進?”劉麗小聲問。

宋乾坤點頭:“進,能定製得起這麽大的狼毫筆,不是一般人。”

果然,門口守著的人看到老大爺恭敬地起身,宋乾坤和劉麗跟著進去也得到微笑迎接。

有人殷勤接了他倆手裏的筆和水桶,拿到自來水龍頭邊小心地洗刷幹淨。

“園裏有十多塊公益廣告指示牌空著,我看不中印刷體,你們倆幫忙寫了如何?”老大爺不知道啥時候拿了把芭蕉扇,指著路邊不遠處那刷得雪白的空牌子,有大有小。

宋乾坤猶豫地看眼劉麗,委婉地拒絕道:“我今天陪她來看動物園,下午一點就得坐票車回家,不然就回不去了;要是寫標語,就沒時間玩了。”

劉麗點頭。

老大爺背著手:“寫一塊標語五角錢,寫不?”

宋乾坤看劉麗不動聲色,就搖頭表態。

“你們倆小青年,大字寫得那麽溜,分分鍾就能劃拉完,五毛錢還嫌少?”

老大爺咬咬牙,肉痛地漲價:“一塊錢寫一個牌子,寫不寫?”

“啥——老領導,廣告牌子不是給我們廣告公司設計嗎?您咋又出錢讓小孩子寫,這麽大的事情,代表著咱老洛陽的文化,怎麽能這麽決定呢?”

一個打扮時髦的年輕人急吼吼地說著,抱著一摞子紙從外邊跑過來,堵在老大爺前邊。

那牛仔褲下邊炸開的喇叭口,把那麽大的腳都給遮住了。

“我這設計稿都出來了,您看看再說。”年輕人快速地展開手裏的紙張,指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