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你害怕打雷?

“阿墨,你這是做什麽?"

顏蓁蓁走過去,看到琉璃碗中已經接了半碗的血,而在半碗血液中,一個什麽東西在緩緩蠕動。

“那、那是什麽?”

血液中的蠕動總是讓人惡心不適,但顏蓁蓁見過太多的血腥場麵,很快克服了生理上的不適,走上前仔細觀察,發現琉璃碗裏居然有一隻比小拇指還要細的蜈蚣。

雖然覺得那麽細小的蟲子造不成威脅,但其形可怖,顏蓁蓁看著那數不清的腿向前爬行的樣子,還是覺得心裏發毛。

“這是西域赤腳千足蟲。”蕭融墨說道,“我給慧娘的那顆藥丸中,藏有它的幼蟲,赤腳千足蟲子母連心,我以自己就的血喂養它,隻要方文遠服下幼蟲,就會聽我的話。”

“可是……”

顏蓁蓁看著在血液裏扭動身體的赤腳千足蟲。

“你讓慧娘將藥丸溶於水中,你確定方文遠是看不到這蟲子,還會乖乖喝下嗎?”

清風解釋道:“顏娘子有所不知,西域赤腳千足蟲成蟲雖長得嚇人,但它的幼蟲是透明的,而且極小,放在水中是根本看不到的。”

說話間,赤腳千足蟲已經吸飽了琉璃碗中的血,通體顏色紅潤如玉,身體中央還有一條金色的線,貫穿整個身體,甚是好看。

清風將它引進一個鋪滿藥材的盒子裏,立刻拿出藥和紗布為蕭融墨包紮手腕上的傷口。

“阿墨,我有事要和你說。”

“你說。”

“我現在無法和你解釋這個消息的來源,但今夜會有一夥武功高強的人闖入庭院,我想請你多派些人過來,保護好庭院。”

“哦?今夜會有人來?”蕭融墨的神色變了變,“蓁蓁,你是聽誰說的?”

“如果……如果我說是我做夢到的,你會不會覺得我在胡鬧?”

一旁的清風聽不下去了,說道:“顏娘子,你自己都知道你在胡鬧了,夢中的事情,怎麽能當真。”

顏蓁蓁不知道怎麽向他們解釋,說能預見未來,這聽起來比做夢還要胡鬧,最終隻得求助般地看向蕭融墨,希望他能夠相信自己。

蕭融墨感受到了顏蓁蓁的目光,抬頭看向她,那雙漆黑深邃的眸子像是無底的深淵,深不見底,猜不出他在想什麽。

經過短暫的沉默,蕭融墨對清風說道:“清風,去找薛掌櫃要幾名精壯的護衛。”

“啊?真的要去啊?公子,你真的相信夢?”

“不必多言,現在就去。”

“可是……你手腕上的傷我還沒有包紮好。”

“這裏交給蓁蓁。”

蕭融墨將紗布放到顏蓁蓁手上,“你來幫我包紮。”

顏蓁蓁結果紗布,輕輕地纏上蕭融墨塗了藥的手腕,他微微低下頭,眼睛輕輕閉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陰霾。

忽然,他身體微顫,眉毛皺起,沒有受傷的手抬起來,捂住了胸口。

“阿墨,怎麽了?”

顏蓁蓁看得出蕭融墨在極力忍耐,但額上的汗水和微微顫抖的嘴唇已將他此時的痛苦表露無遺。

“胸口疼?毒發了?”

“無妨……”

蕭融墨的聲音沙啞低沉,透著無力,傳到人的耳朵裏,聽得癢癢的。

“控製赤腳千足蟲的時候勾起來的罷了,休息一會兒就會好,沒事的。”

顏蓁蓁看著蕭融墨脖子上突起的青筋,聽著他雲淡風輕的語氣,內心最深最柔軟的地方,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捏了一下。

“沒事?疼成這樣都是無妨的話,你告訴我什麽叫做有事?”

顏蓁蓁的聲音裏帶著幾分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怒氣,將蕭融墨手腕包紮好,推著輪椅將他送到床邊。

“我扶你到**休息一會兒。”

蕭融墨剛剛躺下,外麵轟隆隆一聲巨響,他的身子狠狠抖動一下,雙手抱緊手臂瑟縮起身子。

“疼得厲害?”

顏蓁蓁見他臉色愈發難看,後悔起讓清風去搬救兵的事,清風侍候蕭融墨多時,或許更能了解他此時的情況。

“不、不是疼……”

雷聲轟鳴,一聲接著一聲,像一隻怒吼的野獸。蕭融墨的聲音淹沒在雷聲之中,顏蓁蓁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麽,隻是發現每一次響雷,蕭融墨的身體都要劇烈顫抖一下。

“阿墨,你……害怕打雷?”

蕭融墨的身子一僵,隨後輕輕的點了點頭。

顏蓁蓁立即起身,將屋子裏的所有門窗關得嚴嚴實實,把傳進來的雷聲降到最小。但環境所致,屋裏也不能隔音,雷聲仍是接連不斷地傳進來。

顏蓁蓁又回到床邊,伸手捂住蕭融墨的耳朵,口中輕聲說:“不怕、不怕,阿墨,我在這裏陪著你。”

蕭融墨長而濃密的睫毛如羽扇般打開,一雙帶著些濕漉漉的眼睛望著顏蓁蓁,像一隻受傷的小獸,透著幾分楚楚可憐。

顏蓁蓁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暗歎男人撒起嬌來果然更加致命。

顏蓁蓁能感受到蕭融墨呼出的氣,掃過她鬢角的碎發。上一次距離一個男人這麽近是什麽時候,她已經不記得了,隻覺得已經很久沒有這麽仔細地觀察一個男人,他的眉眼、他的鼻子、他的嘴……無一不精美絕倫,好似一個濃縮了無數心血的完美雕塑。

又是一聲巨響,蕭融墨再次緊緊閉上眼,雙手覆上顏蓁蓁捂住他耳朵的手。她的手柔軟而溫暖,貼在臉上是那麽的舒服。

蕭融墨有一瞬間,希望自己能永遠握著這雙手不放開,隨後,又覺得自己可笑。他的身上背負數萬亡靈,背負著血海深仇,窮盡一生隻求為父平反,還數萬將士一個公道,又怎敢奢求溫暖。

顏蓁蓁毫不吝嗇地溫暖著蕭融墨冰冷的臉頰。

“你這麽害怕打雷,一定是在某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發生過讓你無法忘懷的傷心事吧?”

蕭融墨用臉在顏蓁蓁掌心輕輕蹭了蹭。

那個雷雨夜,母親自刎於朝陽台,瓢潑大雨衝散她身下的鮮血,染滿朝陽台每一個角落,雷聲轟隆中,他抱著母親癱軟的身體,見她慢慢合上雙眼。

從此每每雷雨夜,蕭融墨的眼前都能出現母親慘死的場景。

“蓁蓁,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