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毛驢的最終歸宿
往日的他們是不用挨餓的，往日的人們是有自己的生活空間的。可如今的他們連飯都已經吃不上了，已經餓到人吃人的地步了，他們和毛驢之間又有什麽情分可言？
一頭毛驢擺在這裏，就算是它已經死了，可它依舊有自己發揮的空間價值，它依舊能夠給人們帶來幫助。
所以又怎麽可能會安葬了它呢？
大抵它也逃不過被吃的命運吧……
想到這裏，竹言歡心裏莫名有些悲哀。
果真是世事難料啊！
明明自己昨天還坐著驢車，明明自己前兩天還和毛驢嬉笑打鬧，可如今它卻已經永久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而更加可悲的是，在它死了之後，它連一句完整的屍骨也留不下……
毛驢的如何安置成了所有人最為關注的問題。
大夥都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肉了，眼下有一頭現成的畜生死了，大家都能夠吃上肉了，個個都開心地不成樣子。
隻是相較於大家的開心，春花的心裏卻是異常難過。
怎麽能不難過呢？
死的那畢竟是自己家的毛驢。
那頭毛驢陪伴了自己多少個日日夜夜，給家裏幫了多少的忙，按照正常情況來講，沒有鬧災荒的話，這條毛驢多多少少也能過上一個輕鬆享受的晚年。
而現在，它卻因為勞累過度營養不良死了，死了之後它的屍體還要滿足他們這些人的口腹之欲……
一想到這些，春花隻覺得自己心裏悲哀不已。
可是自己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畢竟對於眼下這種情況而言，著實是人的性命更加重要一些。
毛驢最終的宿命的確是被人們分解了，因為有著大家的幫忙，很快這頭死了的毛驢已經變成了驢肉。
這天晚上，所有人都美美的飽餐了一頓。
其實裏正大可不必這樣做，他也沒有任何義務要把死了的毛驢分給其他村民們吃。
可他這個人實在是太過於務實了，尤其是在眼下這種情況之中，他們一家人吃驢肉著實也有些於心不忍。
所以他分給了鄉鄰們，他也知道在眼下這種情況之中驢肉是何其珍貴，大夥若是能夠美美的飽餐一頓，倒也算是值了。
酒足飯飽之後，竹言歡躺在母親的懷裏。
抬頭看著星星，今天倒也算是有些星空，天上繁星點點。
隻是心裏莫名有些堵得慌。
竹言歡知道，就算已經是到現在了，可自己依舊還是在為那頭毛驢而感到悲哀。
“歡兒，你怎麽了？”
俗話說的好，知子莫若母。
對於竹言歡的不對勁，王秀雲其實早就已經感覺到了。
隻是她一直沒有說，她知道，在經曆過生死的那件事情以後，她的這個寶貝女兒早就已經不同於之前了。
如今她雖然隻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可她早就有自己的思維和習慣，做任何事情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在某些事情麵前，自己這個娘親有時候對她而言都已經沒有用了。
本來王秀雲是不打算問的，但終究還是逃不過母親的天性使然。
她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女兒鬱鬱寡歡的樣子，作為娘親，她希望她開心。
聽著母親的問句，竹言歡從她的胸膛裏抬起頭。隨後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啊，娘。”
“你可別騙娘，你有事沒事的你還能夠不清楚嗎？從下午的時候，娘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了。你這擺明了就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啊，你到底咋了？”
竹言歡越是不說，越是在瞞著自己，王秀雲越是覺得心理吃力得緊。
這個小丫頭。
真當自己這個做娘的什麽都不知道嗎？
她有事沒事自己能感受不到嗎？
“歡兒，自從你經曆過生死那檔子事之後，娘明顯的能夠感覺到你的變化。雖然你和以前一樣，樣貌、年齡各方麵和以前沒有絲毫的變化。可娘到底是能夠感受到的，你已經不再是從前的你了。”
“如今娘的小歡兒已經是一個小大人了，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的大人，做事情有自己的見解，甚至是娘都要依仗你，如果不是因為歡兒，隻怕我現在也早已經在那閻羅殿裏了。”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能夠感受到，我並不是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婦人，你可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你有什麽變化娘能夠不知道嗎？！對於你有著這樣的轉變，娘其實是很開心的。可是在開心之餘，娘心裏始終還是有著一絲不忍心。”
是不忍心的。
有時候想想，王秀雲是真的心疼這孩子。
她知道她的歡兒有著如今的變故，都是因為家裏所遭受到的變故，而那場變故所帶來的一切遭遇和磨難。對於他們而言可謂是滅頂之災。
倘若他們家好好的，倘若還是像之前一樣，她的小歡兒又何至於如此？又何苦會有著如此大的改變，從一個隻有五歲的小姑娘變得如此懂事，變成一個小大人的模樣……
這些都是她這個年紀本不應該承受的，然而這一切就全都要她來承受，她負擔著變故所造成的結果，她不再是一個孩子了。
甚至於不僅僅隻是她，李能和李力兩兄弟也都承受著他們這個年紀不應該承受的磨難。
而老太太也在一夕之間由一個養尊處優的夫人變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鄉野村婦……
這些本來是不應該發生的啊！
這件事情所造成的後果，他們也本來不應該承擔。
而現在每一個人都因為那場變故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樣子，變得和之前全然沒有任何聯係，看著大家脫離了原本應該有的生活而變成了這個樣子，有時候王秀雲心裏真的很不是滋味。
可再不是滋味又有什麽用呢？
這一切已經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了，他們如今的生活就是這個樣子，他們早就已經和從前的生活沒有半分錢的關係了。從前的那些好與壞，從前的那些養尊處優，從前一切的一切和他們之間早就已經劃清了界限。
現在的他們也隻是一戶普普通通的鄉野人家，而現在，他們之後普通的鄉野人家和萬千普通的鄉野人家一樣，正在踏上逃往災荒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