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夜半自殘

辛柚寧還以為薑落雲會把她扔出郡公府,狠狠羞辱一番,哪知丫鬟帶著她往後麵甬道一轉,竟把她弄到一個叫彩雲軒的院子裏。

這也是薑落雲在郡公府的落腳之處,是整片宅院中離燕璃最近的院子。

“既然你是表哥請來為老太君請脈的,男女有別住在雙虹閣到底有損你的清譽,房間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你就安心住下,這事我已經稟明老太君,她老人家也同意了,你也無需再到表哥那裏動歪心思了。”

嗬,原來是提前行使未來二夫人的職權了。

反正辛柚寧到郡公府也是為了給燕璃配解藥,住哪裏無可無不可。順著秋霜手指的方向,辛柚寧看到薑落雲為她安排的房間是一間兩進室的套房。

“你進去看看,缺什麽東西就和我家鄉君提,鄉君就住在旁邊的正房。”

“薑鄉君果真賢惠,你我都是鄉君,將來名分大抵一樣,我們姐妹一起好好侍奉二爺。”

薑落雲被辛柚寧的恬不知恥再次震撼,目中鄙意一閃而過。

洛洲詩禮之鄉,極其講究禮數教條,忠勤郡公府作為其中頂尖大戶,更是規矩森嚴。饒是燕璃對辛柚寧有意思,她這幅張狂無狀的脾性卻不會得家中長輩入眼。

薑落雲主動向老太君提議把人弄到自己院中,一來是向老太君展現她是客居小姐中最出色的,處處為侯府考慮,能獨當一麵主持大局;二來也是把辛柚寧扣到自己眼皮底下,免得孤男寡女幹柴烈火惹出亂子;三來自是要抓到她的把柄,讓郡公府長輩把她趕走。

“你……恬不知恥……”

秋霜正要嗬斥,被薑落雲抬手製止。

“辛鄉君是個心直口快的,以後大家還要相處,秋霜,慎言!”

她轉身對辛柚寧道。

“院中的溫妹妹近來身子一直不見好,既然鄉君來了,不知鄉君可能替她看看?”

辛柚寧眯眼。

薑落雲在雙虹閣中一副醋意橫飛戀愛大過天的表小姐人設,可到了自己的地盤明顯變得內斂滴水不漏起來。

倒是她看輕她了。

搞得辛柚寧都有些後悔前番的口不擇言了,簡直是上杆子給自己找麻煩。左右她們無仇無怨,辛柚寧對燕璃也沒有其他心思,她不想給自己增加新的仇敵,是以爽快答應。

溫舒的住在辛柚寧一牆之隔的偏房中,能和薑落雲一個院子,要麽就是郡公府關係戶,要麽就屬於薑落雲的重點關注對象。

這是個溫溫軟軟的小姑娘,眉眼疏淡,整個人似弱柳拂煙,如江南春日中的一場雨。

她額上纏著抹額,整個人病懨懨地靠在迎枕上,見到薑落雲就要下床行禮,被薑落雲一手壓下。

“這是沛陽來的辛鄉君,尤擅醫理。妹妹哪裏不適隻管和她提,保管藥到病除。”

溫舒疑惑地看向辛柚寧,對她柔柔一笑。

“那就勞煩辛鄉君了。”

她臉色蒼白不見血色,辛柚寧曲指探向她的脈搏,檢查完舌苔,又問了她症狀出現時日……問診過程中溫舒一語不發,皆是她身邊的丫鬟代為傳話。

溫舒目光敷衍木然,便是疾病纏身,也不是十六七歲女孩子應有的模樣。辛柚寧又找丫鬟要了之前大夫開的方子,大抵心中有了數。

“溫姑娘這病症乃是憂思過度,不在身疾,而是心病。”

此言一出,在場人紛紛側目。

薑落雲目光審視,秋霜索性把主子的疑問抖落出來。

“心病?之前的大夫可不是這樣說的!溫姑娘明顯是月事不順,經血淋漓不盡,辛鄉君你怎麽隻字不提?你到底會不會看病?”

溫舒的貼身丫鬟細柳也道。

“是啊,大夫們都這樣說,可藥開了一幅又一幅,卻都無甚效果,小姐的身子也越來越不見好,怎麽現在又說是心病?”

……

在場人七嘴八舌議論,溫舒卻依舊不說話,神色漠然,仿佛眾人說的不是自己的事。

薑落雲眉頭微蹙,溫舒的病情如何她才不關心。讓辛柚寧來給溫舒看病也是存了試探她醫術深淺的意思,隻要她開出藥方,若溫舒有個長短,辛柚寧也討不了好……

“那辛鄉君說應怎麽診治?”

“無藥可醫,無藥可治。”

幾個字如平地驚雷,讓在場人表情一個精彩紛呈,便是薑落雲麵上也短暫驚愕。

“辛柚寧,你,你竟詛咒溫妹妹!”

注意到溫舒終於目光些許攢動,辛柚寧轉身告辭。

“解鈴還須係鈴人,我既不是係鈴人,這溫姑娘的心病恕我無能為力。”

當天夜裏,辛柚寧就心安理得地宿在彩雲軒。

興許是辛柚寧對溫舒那一番南轅北轍的刻薄診判惹了眾人,彩雲軒的丫鬟們對辛柚寧格外冷淡,估摸等在全府傳揚開來,她就要成為郡公府最不受歡迎的人了。

辛柚寧也不在乎,左右有吃有喝,她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沒人打擾,正好專心致誌為燕璃配藥。

雖然武功被封,銀蠶絲也被燕璃沒收了,可辛柚寧的五感和根基還在。臨近子時,聽到隔牆偏房門響,隨後就傳來刻意壓低的腳步聲,辛柚寧躍步上牆,悄無聲息地跟在了對方身後。

那人周身被黑色鬥篷覆蓋,隻見她避開巡夜的下人,順著甬道一路往外,最終在郡公府一個井邊停下。

辛柚寧還以為對方要跳井自尋短見,正欲出手,卻見那人解開鬥篷竟然開始打水。伴隨一桶井水搖搖晃晃上來,被溫舒費勁提出,便見她把一桶水往身上倒去……

臘月天的井水,光是想想都寒徹入骨。

見溫舒還要重複之前的動作,辛柚寧幾步衝過去,把她手中的木桶打落。

溫舒生得嬌小,又是病歪歪的身子,還未反應過來就被辛柚寧控住。

她半個身子已經被井水浸濕,水珠被臘月天的冷空氣一襲,霎時凝結成霜,對溫舒搖搖欲墜的身體簡直是滅頂之災,以至她脫口而出的驚恐呼聲也變成了上下牙齒打顫。

辛柚寧把外裳脫下,胡亂給溫舒裹住。

“既然一心求死,何必這樣麻煩!一根繩子輕鬆了事。你故意在經期服用紅花,又用冷水自虐,這是想嫁禍薑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