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劍拔弩張
一旁使臣訕笑著拍馬屁：“不過一介女子罷了，世間女子皆是玩物，無人及得上薑皇後。”
秦懸臉色更差，“因母後反對奴隸之政，世家權貴皆斥母妃為妖後。
如今我才知，母後所言皆為金玉良言。若北戎也能如大莊一般臣民一心，何愁不能一統九州！”
幾個月前，他還活在北戎世族的吹捧中，滿以為大莊遲暮，北戎已有取代之能。
然而一朝戰敗，瞬間讓他看清北戎的自大和狂妄。
有這樣的勁敵在側，父皇卻還懵懂無知，活在自以為繁榮昌盛的虛妄之中。
門外侍衛入內稟報，原是安威雲提議和親被拒，竟不死心再次上門遊說。
使臣皺眉，“安國公竟想以庶出二房的女子糊弄殿下。
莫非他們認為，殿下天縱之才是是這種卑賤女子能夠相配的嗎？”
秦懸不耐地瞥了一眼使臣，這人臉上目空一切的神色，簡直跟北戎貴族如出一轍。
“讓他在四方館內等我。”他不顧使臣的反對，沉聲下令。
庶出二房的女兒？
秦懸莫名有一種直覺，哪怕沒有尊貴的身份血統，這些女子在安重華心中也定然是貴重無比的珍寶。
離開醉仙樓，剛到安國公府門口，安重華就接到了宮內的傳召。
她瞬間精神一震！
殿內熏著重重的龍涎香，皇帝端坐高位，目光盯在安重華身上，威勢之重讓人無所遁形。
“朕記得，開春你就滿十五了？”
“十五歲，也該許人家了。往日裏，你跟盛兒走得很近，朕為你們二人賜婚可好？”
安重華喉間迅速湧上一股吃了蒼蠅般惡心之感。
這股惡心感如此劇烈，以至於她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個陷阱。
莊明盛並非皇帝屬意的太子人選，因他太過懦弱易擺弄。
前世，安重華苦心孤詣替莊明盛造勢，讓他逐漸嶄露頭角，更多次在各種場合公開表明自己對莊明盛的支持。
後大皇子貪功鑄下大錯，其餘皇子更無一爭之力，皇帝才迫於無奈默許安重華的選擇。
為此，哪怕前世的安重華並無犯上之心，皇帝也多次與莊明盛密談，要他切莫因軟弱而讓朝堂握於婦人之手。
更遑論今生安重華展露出來的不凡之處，已經引起了皇帝的忌憚。
賜婚莊明盛不過是一個餌，若安重華吃下，便說明她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意。
好在，安重華迅速醒過神來，“臣女的婚事，但憑陛下做主。”
她並未刻意貶低莊明盛。
即便皇帝不喜，那人也是大莊皇子，由不得臣女挑剔。
“臣女因國師批命而獲陛下愛重，安國公府亦因陛下看重才有今日富貴。
在臣女心中，陛下便是再生父母，陛下心之所願，臣女願為之肝腦塗地。”
她厚顏表了一通忠心，將這幾日的動作盡數歸功於想為皇帝分憂。
皇帝目光閃爍地看著她，不知信了幾分。
然，西涼虎視眈眈在側，他便是心有憂慮，也不得不采納安重華的建議。
即便女子入世一議在他看來仍舊有些大逆不道，但安重華描述的未來，實在太讓人心動。
哪個君主不想做千古一帝，締造鴻均之世流傳千古。
“大皇子即將回京，此番他大勝北戎，足見智勇雙全。若你對盛兒無意，朕為你和飛雲賜婚，你意下如何？”
安重華心口一窒，抬頭時，隻餘滿眼感激與濡慕，“陛下待臣女之心，臣女實在感激。”
她的順從極大地取悅了皇帝，“那日你說若讓女子入世，活躍於各行各業，便能創稅收財富，壯大莊國力，朕深以為然。
如此你便領戶部郎中一職，即日便可上任。”
在皇帝看來，安重華確有些小心思，可大皇子莊飛雲非人中龍鳳，定能彈壓住她。
即便她會在朝堂之中坐大，屆時隻需讓她完婚，便能讓她將權柄盡數交出。
安重華麵沉如水地走出宮門。
無論前世今生，這座皇宮都散發著無盡的惡臭。
那是由自以為玩弄人心的狂妄，和自視皇權重過臣民的愚昧交織而成。
宮門口，淩升焦急張望，見到安重華的身影，忙上前道：“郡主，方才世子帶著六姑娘去了四方館。”
安重華瞬間大驚失色！
“不是說昨日秦懸直言相拒嗎？”
“今日世子再次拜訪四方館，不久後，便誌得意滿地回府，將六姑娘帶出了府門。”
怎會如此！幸好她放心不下，一直讓淩升盯著安威雲的動靜，不然還真有可能叫他死皮賴臉促成此事。
一路疾行到了四方館，安重華氣勢洶洶直闖入內，跟著淩升走到一間房前站定。
內間傳來女子委屈哭泣的聲音，間或夾雜著男子囂張的調笑。
她簡直怒不可遏，一腳將緊閉的房門踹開。
裏間兩人身形一僵，一女子淚流滿臉地懷抱著琵琶，被秦懸雙臂困於塌上。
聽到門被踹開，探出頭來，看到安重華的身形，瞬間爆發出力氣，從秦懸雙臂內躥了出來。
“姐姐！”
如驚慌失措的幼鳥一般，一個猛子紮入安重華懷中。
秦懸看清安重華臉上的怒容，俊美的臉上綻出一個成竹在胸的笑。
“莊陽郡主如此無禮，是篤定本殿心悅於你不會發怒？
隻是架勢也未免太大，本殿下好端端地在此相看，莫非郡主還要管本殿的房中事？”
年方十三的安穎玉渾身一哆嗦，抬起頭，露出一張委頓的哭容。
安重華心中憐意頓起，冷冷盯了他片刻。秦懸乃北戎皇後嫡子，素來唯我獨尊。
昨日被安重華下了臉麵，今日安威雲主動獻上安府女兒，他即便看不上，也會將此作為羞辱安重華的武器。
若要讓他打消念頭，以勢壓人想必是不行了。思及此，安重華收斂怒容，緩緩換上一副溫和的笑臉。
“四殿下遠道而來，一直呆在四方館中，想必還未品嚐大莊的特產。”
她雙手輕輕擊掌，門外魚貫而入十數提著食盒的小廝，一疊又一疊地往桌上放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