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方氏,棄子

宋時微怔了怔,隨即點頭:“好。”她沒有特別吃驚,是因為她早就知道宋老夫人和方氏一直巴不得她早點出嫁,宋修承也一直在暗中操作,都希望她能趕緊滾出宋家。

反正遲早是要嫁的,她已經解決了方氏,宋家以後有蘭姨娘,她也沒有非要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所以她並未深思就回答了。

“你就不問問......你真的願意?”

宋時微不解:“我已經和王爺有了婚約,皇上親自下的旨意,滿朝皆知,有什麽不願意的?”

君璟衍的胸口顫動了一下。

“......我回去便著手準備。春和,回去。”

候在門外的侍衛進來,宋時微認得他的笑眼和娃娃臉,正是那天在太子府見過的那個春和。

直到他們離開,宋時微都沒回過神來。

這輩子,她也要嫁人了?

依然是嫁入皇室,嫁給親王。

馬車上,春和嘟噥:“王爺,您在府上憂心忡忡了好幾日,好不容易來見王妃,就說了這麽幾句?”

王爺這幾天有多擔心,他們都看在眼裏,為什麽不多說幾句讓王妃知道呢?

“去告訴禮部,全力籌備婚事,越快越好。”

春和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嘴角差點咧到天上去。

君璟衍盯著自己蒼白的指尖出神,到底是沒忍住,讓輕輕勾起的嘴角暴露了他的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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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的事鬧得滿城風雨。

尚書夫人和和尚在府裏公然**,還被尚書大人帶著一群人現場捉奸了,這事放在哪一朝都是駭人聽聞的大事。

勾欄瓦肆裏甚至編排起尚書夫人的風流豔事來,連春宮圖都有人畫,直將她說成了一個來者不拒的**婦。

結合之前眾說紛紜的宋大小姐的事,不知不覺又流傳出一種說法,宋家家風如此,宋家的女眷個個都是水性楊花的女子。

宋修承本就忙得腳不沾地,又要向皇帝告罪,又要親自去那幾個當日受了驚嚇的夫人府上賠禮道歉,每天上朝忍受著同僚們異樣的眼光和政敵的譏諷,回家還要操心宋老夫人的身體。

宋老夫人癱在**直哼哼,堂內,幾個小姐和姨娘正嚶嚶地哭。

“現在可如何是好啊,我都不敢出門了,被人發現是宋家的女兒就是一頓指指點點,好幾個府上的小姐都傳信讓我不要去她們家!”

“嗚嗚嗚來給我們家珠兒議親的媒人都不上門了,府上那麽多未出閣的小姐,以後還怎麽嫁人啊!”

“我受夠了,我不活了——”

一個小姐哭著就要往牆上撞,宋修承一聲怒吼:“好了!”

房內,宋老夫人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啞著嗓子聲音細若蚊吟:“**婦,家門不幸啊......當初萬萬不該迎她進門,更不該抬她做正室......”

方氏已經在柴房關了許多日了,當日宋修承盛怒之下,直接命人將她五花大綁扔進去了。後來許多人求情,加上到底記著她身上還有很重的傷,就鬆了綁隻是關在。

饒是如是,方氏也吃足了苦頭了,不光是身體上的傷痛,更是精神上天塌了一樣的絕望。

然而這次不管她再怎麽喊得天崩地裂,也沒有一個人敢進去看她一眼,侍衛將小小的柴房緊緊看住,除非她化成蒼蠅,不敢絕無逃出去的可能。

宋修承心中明知這件事有蹊蹺,最有嫌疑的便是宋時微。

因為前一陣散布傳言壞她名聲的事就是方氏做的。他對方氏做的事心中肚明,但他也對宋時微厭惡至極,便隻作渾然不知。

誰知,那個孽女,她竟敢!

這個無法無天的樣子,和秦昭然一模一樣!

他的拳頭緊緊握起又鬆開,隻覺得滿心的無力。

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轉身快步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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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秦無歡飛進來:“小姐,你那個爹來了!”

宋時微這些天忙得分身乏術,難得有餘暇坐下來看看外祖母的醫術,聞聲頭也不抬:“不見。”

她跟宋修承已經沒什麽好說的。

秦無歡道:“好嘞!”說完人影就不見了。

宋修承等在秦家客廳,下人給他上了一杯白開水,不冷不熱道:“秦家門庭冷落,拿不出什麽好茶招待貴客,望尚書大人恕罪。”

宋修承隻覺得難堪至極,在聽到宋時微拒絕見他之後,心中的惱怒更是達到了頂點。

“混賬,我是她的父親!”

他肯放下姿態來找她已經是低下頭顱,本來存著好好跟她說話的心思,誰知那個孽女竟然如此不識抬舉!

想到發生的一切皆是宋時微幹的好事,她將宋家害到這個地步,還敢躲起來,宋修承心裏恨不得將她掐死。

可是想到門口守著的身形高大、氣勢非凡的“下人”,他到底還是不敢發怒,記著今天過來的目的,強壓火氣道:“你讓她出來,隻要她住手不再誣陷她幾個姐妹的名聲,她幹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她亦回可以搬回宋家,依舊是宋家的大小姐。”

秦無風的聲音淬著點點冰寒:“宋大人,這件事因什麽而起,你難道不知道嗎?你的續弦用陰毒的法子壞她名聲的時候,你可有過半分幫她的想法?她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宋大人這回倒是急不可耐地找上門來了。”

宋修承動了動嘴皮,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知道,這些年方氏是怎麽對宋時微的,他其實心裏門清。

但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甚至是默許了方氏的做法。

宋時微是秦昭然的孩子,是——

他恨不得她不要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又怎麽會去管她的處境。

“宋大人好像還沒搞清目前的狀況,現在不是你找小姐興師問罪,而是你求她高抬貴手,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她是我們秦家的小姐,宋家,從來就沒稀罕過。”

“事到如今宋大人也沒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什麽不妥,那我隻能奉勸你一句話——但願你以後,不要有後悔的那一天。”

宋修承不知怎的,心裏驀地顫動了一下。

秦無風已經道:“送客。”

守在門口的下人過來架住他就往外拖,宋修承哪裏受過這種對待,又羞又怒:“我可是朝廷的三品大員,你們竟敢對我不敬!”

可惜沒人理會他的話,他掙紮得麵紅耳赤,還是被毫不留情地架著扔到大街上。

又過了幾日,風言風語愈發駭人聽聞,直將尚書府說成了**窩。

日日有人圍在宋家門口轉悠張望,宋家連采買的下人都不敢出門了。

朝中,更是能察覺已有不少大臣在疏遠他,同僚們異樣的眼光令他如芒在背。

宋修承裏裏外外憋著一肚子氣,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臉頰凹陷,眼下烏青,看著十分淒慘。

心腹下屬憂心忡忡:“大人,隻怕再這麽下去,會影響您的仕途啊。”

“本官知道了。”

宋修承仿佛老了十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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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晨光熹微,正是上朝之時,朝陽殿外,所有人伸長了脖子往著前麵的奇景。

宋修承脫了官服摘了官帽,整齊放在麵前,身上隻著中衣,背上背著荊條,跪在正殿丹墀之上。

負荊請罪。

他自述管家不嚴,毒婦方氏心思歹毒,殘害嫡女,虐待庶女,設計毒計壞她們的名聲,所有關於宋家小姐們的流言都是她一手編纂出來的。沒想到因果報應來得如此快,她自己的醜事敗露了,連累了闔府上下。

他說自己受方氏蒙蔽,沒想到她竟是這般惡毒的**婦,自己忙於朝政,對家中之事疏忽懈怠,家不齊何以治國安天下,請求皇帝免去他的官職,讓他告老還鄉。

皇上當然不會同意,好生安慰他一番,把所有的罪過推到方氏身上,直將她說成了世上罕見的**婦毒婦。又特地下了聖旨,賜方氏死罪,將屍首懸於午門以儆效尤,並將這件事的實情公之於世,嚴令百姓不許再提起宋家的謠言,違者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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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秦無歡臉色依舊不好:“便宜宋修承了,那個女人死了,他倒是推得一幹二淨,還成了受害者。”

像宋修承這種無情無義的人,當初秦家出事秦昭然死了他能立即撇清幹係續弦再娶,現在當然也能把方氏扔出去,在他眼裏都是無關輕重的一個女人而已。

“也足夠他喝一壺了,他頭上的那頂綠帽子,夠被人恥笑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