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豬狗不如的畜牲

“掌櫃的。”

許是今日天冷,鋪裏也沒有幾人,春杏喚了一聲,賬台上的中年男人便笑著走了過來。

眼睛精亮,炯炯有神,一看便是個精明能幹的。隻是眉眼間帶著愁鬱,恐怕近來是有什麽事讓他傷神費力了。

“哎,來了。這位貴人,可是要看些胭脂水粉?小人最近新進了些上好的,貴人可要瞧瞧?”

蘇妗意不在此,也不打算拐彎抹角。

“掌櫃的近日可有何煩心事,比如家中有人身患惡疾,求治無醫。”

趙掌櫃臉上的笑容一頓,隨後又笑著說道:“姑娘莫要玩笑,若是沒有合心意的,您可以留下府邸地址,有了新奇的玩意小人立馬派人給您送去。”

“掌櫃的,你要知道,若再耽擱下去,你家東家必然是無力回天了。”

此話一出,趙掌櫃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滿是戒備地望著她,身後做出手勢,幾名小廝明事兒地請走了店內不多的客人,關上了大門。

春杏看著這番動作,剛要出聲責問,就被蘇妗按住了手。

“掌櫃有何想法?”

趙掌櫃盯了她幾秒後,出聲道:“蘇小姐莫怪,鄙人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將軍府的貴人。隻是隔牆有耳,鄙人疑問,蘇小姐如何得知東家身患惡疾,又為何前來?”

對於趙掌櫃能看出她的身份,蘇妗並不驚訝,她本來也沒有刻意掩飾。

“掌櫃的,你隻需知道我並無惡意。而且此番也是有了救助貴東家的法子,至於為何救,自然是有需求。”

兩人靜靜地對峙了幾息後,趙掌櫃收斂了敵意,聲音冷淡道:“蘇小姐莫怪,實在是商人間利益繁雜,鄙人不得不謹慎一些。隻是蘇小姐說的法子,可有把握?”

“八成,掌櫃的,若是你再試探下去,怕是八成也沒了。如今你家東家性命垂危,便是我不出手,也撐不過今晚了。不如死馬當作活馬醫,尚有一絲希望,不是嗎?”

蘇妗清亮的眼眸直直地望進人心底,如雪山冰霜,聖潔純淨。

趙掌櫃掙紮幾瞬,最後還是妥協,苦笑兩聲:“既如此,蘇小姐便跟我來吧。”

她說的對,如今主子已是奄奄一息,不如搏上一把。

走至後院,濃鬱的藥味便傳來,隻是聞著,便覺苦澀,味道可想而知。

侍衛攔住春杏,趙掌櫃解釋道:“蘇小姐,近日家中內賊頗多,希望您能擔待。”

蘇妗隻好捏了捏春杏的掌心,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後走進了寢室。

“蘇小姐,這便是東家,宋知昂,若您有什麽法子,請您務必救救我家主子。”

說完,便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禮,中年人的頭發已有幾縷花白。

蘇妗歎了口氣,上前扶起趙掌櫃,應聲道:“我必然盡力,掌櫃的還請放心。隻是要求掌櫃的千萬守好門房,莫要打擾。”

趙掌櫃抬起頭,不知為何,眼前女子分明年輕尚小,身上卻有一種讓人無端信服的氣質。或許蘇家世代忠良,便是一介女子,也與旁人不同。

“蘇小姐放心,鄙人定當守住。”

說完,便退了出去。

蘇妗走至床前,撩開幕簾,看見**已經瘦若骨頭的男人,盡管已有準備,還是心中一驚。

前世她便聽說天下第一富商宋家家主,年少有為,又玉樹臨風,卻無端沾染惡疾,遍尋天下名醫也無果,最終身死燈滅,宋家家業也被底下幾房瓜分無幾。

她那時便猜測既是天下名醫探尋都查不出源頭,怕是排除尋常疾病毒物,隻剩一個東西,便是西域盛行的蠱毒之物。

可惜那時她也臥病在床,蠱毒又不常見於中原,隻不過與她有幾分瓜葛,才略知一二。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蘇妗撩開自己的衣袖,拿出準備好的匕首,冷光閃過,嬌嫩的手掌剌開一刀傷口,血液爭先恐後地湧出。

忍住疼痛,蘇妗嘴唇有些發白,掰開**男人的嘴,一滴一滴地灌進去。

起先並無反應,等到一會兒,仔細看去,便能發現男人手臂上的經脈竟然鼓起,一動一動的,仿佛有隻蟲子在裏麵蠕動。

蘇妗緊繃的肩膀稍稍放下,心中鬆了一口氣,還好,她沒有猜錯。

她尚在腹中時,母親被敵軍抓住,中了萬蠱之王金盞蠱毒。雖然解毒及時,但她自腹中攜帶毒素,生下來時通體青紫,差點兒一命嗚呼。

雖然後麵一直珍貴草藥將養著,身子卻始終孱弱。如今這蠱毒倒是派上用場了,十幾年的成長,毒素早已溶於她的血脈之中。既是蠱王,用她的血便能吸引出宋知昂體內的蠱蟲,隨後排出,自然也就脫離了陷境。

蘇妗挪開手,在男人的胳膊上劃開一道小口,用鮮血滴在上麵。很快,**的男人開始渾身**,發出痛苦的喊聲,手臂上的血管鼓起,幾乎要炸裂。

蠱蟲湧動著,停留在傷口處。眼疾手快,蘇妗抬起另一隻手,刀刃剜起一塊肉。蠱蟲離體,很快就掙紮翻滾著,一陣黑煙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地上的蠱蟲化為血水。

**的男人也安靜了下來,疼痛使得他有短暫的清明,模糊間看見一名好似仙子的女子,臉色蒼白,輕飄飄的。

蘇妗撐著身體收拾好殘局,將傷口簡單包紮,推開了房門。

等在門口的趙掌櫃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如今看見了蘇妗,連忙迎上去。

隻是走近了看,毫無血色的臉龐,還有身上散發出來的血腥氣,搖搖欲墜的身體,趙掌櫃有些心慌。

若是蘇家女兒在他這裏出了什麽問題,整個宋家都要麵臨滅頂之災啊!

“掌櫃的,宋家主已經無大礙,找個大夫好好調理身體,想必很快就能痊愈。”

趙掌櫃先是一喜,隨後擔心地問道:“蘇小姐,您…”

“我不礙事,你隻記得欠我一個人情,等到宋家主醒來時,我自會來討要。對了,趙掌櫃,不要節外生枝。”

一眼掃過,意**商場多年的趙掌櫃自然懂得什麽意思,連忙頷首稱是。

蘇妗點了點頭,強撐著眩暈的頭走到門前,春杏急忙扶住。

驚呼:“小姐,你怎麽…”

流血了

“春杏!”

好在春杏雖然性子魯莽了些,倒也不是蠢笨,連忙住了嘴,小心扶著她上了馬車。

“今日之事,莫要讓別人知道,便是母親問起來也不可以,隻說我是憋悶了,出來逛逛。”

“知道了,小姐。”

春杏心疼小姐,卻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小姐做事,她不需要知道理由,隻需要聽從。

籲~

馬車驟停,車內兩人皆被晃了一下,春杏穩住蘇妗後,撩起簾子,生氣地問道:“怎麽駕的車,若是傷了小姐,幾個腦袋都不夠你掉的!”

車夫連忙認錯解釋道:“春杏姑娘,這路上突然闖出來一個乞丐,實在是意外意外。”

“無妨,以後慢著些走。”

蘇妗在馬車上上了藥之後,臉色已經好看許多,隻是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虛弱。

然而,麻煩卻從不停歇。

駿馬飛馳,掀起一地塵土,能在這長安街上,光天化日之下策馬奔騰,明目張膽無視律法規矩的。在這京城,也隻有當今太後的侄子,文國公幼子,文銘澤了。

京城臭名昭著的紈絝子弟,卻又礙於太後顏麵,紛紛忍讓。

馬聲長嘯,韁繩拉扯,停在馬車前,紅棕色的烈馬鼻腔喘著粗氣,來回踱步。

“小爺讓你跑,你竟敢停下來!一條賤命,擾了小爺興致。來人,給我杖殺。”

周圍人都對眼前倒地不知生死的乞丐升起同情,惹到了這位爺,怕是難活過今日了。

蘇妗聽過此人的紈絝之名,卻沒想到如此心狠手辣,目無王法。視人命為草芥,律法如無物。

這就是她的父兄在前方浴血殺敵,眾多將士與家人分離所守護的子民和王朝!竟是圈養了這麽一群豬狗不如的畜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