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有公平
隊伍人多，走的也慢，護衛們騎著馬，羨慕得宋七口水直流。
腳都走疼了。
宋七心裏碎碎抱怨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看到林無城主事司門口。
這裏的主事司，類似宋七原本世界裏，古代皇京的衙門。
門口寬敞的大片空地上，擠滿了破衣爛衫的人，一個個神情激動，擁擠之下別人踩了自己的腳也顧不得。
有主事司裏的工作人員出來維持秩序，但對於這些渴望改變命運的人來說，一聲聲‘肅靜’不過是揚湯止沸。
主事司裏小碎步走出個衣著華麗的中年人來，他還沒近前，就笑容油滑地對著隊伍的方向拱手：“小陸殿下，楚長老，請隨小的來。”
中年人示意了下人群南側，一條單獨由黃金帶子圍起來的幹淨通道。
宋七還在看呢，小杜在她後邊捅捅咕咕：“走啊，瞅啥呢。”
“哦。”……這強烈的對比，果真不能再做奴隸了。
宋七剛走兩步，忽然被中年男人身後的侍從抬手擋住：“哪裏來的奴隸！不知死活！”
宋七呆呆抬頭，看見那人高馬大的侍從凶神惡煞，與此同時，宋七身後的小杜跳起來就給侍從腦袋來上一巴掌。
“你才不知死活！殿下都沒說什麽，你叭叭個啥啊！”
侍從捂住自己被打的腦袋，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看宋七，又看看轎子，再看看小陸殿下身邊頭號尊貴的小杜侍從，最後把尋求證實的目光放在了中年人身上。
這個場景是真實發生的？？？
中年人也是一臉的五雷轟頂，區區奴隸，居然被杜侍從維護了？
這、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謬！
宋七揉揉鼻子，她本不想看那幾個人，但是他們的表情，實在是五彩繽紛，醜得有趣。
還有楚淩峰身側騎馬的護衛隊長，居然露出了幸災樂禍和類似欣慰的表情。
他欣慰個什麽勁兒？
欣慰有人與他感同身受？
她認識這護衛隊長兩個月了，平日裏鼻孔看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瞧不上奴隸，今天倒是頭回知道他這麽悶騷。
見宋七看過來，護衛隊長表情一噎，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情緒，重新板起臉，目光嚴謹地注視前方。
眼見著現場莫名僵持，楚淩峰溫和微笑：“這是殿下的貼身侍從，可以進去。”
中年男人忙不迭地點頭，伸手示意通道方向：“請請請。”
楚淩峰和護衛隊長下了馬，走在最前麵，流光閃耀的轎子被抬著，跟在他們身後，宋七背著手，悶頭跟著小杜走在轎子後麵。
或許是她奴隸衣著實在是太顯眼了，也可能是奴隸走在專用通道上前所未有，吵雜的人群盯著宋七有片刻的靜默，又開始新一輪的擁擠，並且手裏舉著靈石嚷嚷著自己要測天賦。
宋七扭頭歪了一眼，昨日見到的少年也在其中，他青鬆玉樹脊背挺直，和周圍的人相比還是那麽突兀。
“宋七，你瞅啥呢？”小杜湊近她低語。
宋七指了指人群裏巍然不動的白淨少年：“昨天我見過他，是個好人來著，我還挺喜歡。”
小杜狐疑地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由得讚同點頭：“好辦。”
隨後，小杜叫來一個護衛，貼耳說了兩句話，護衛就利索地翻過黃金帶子，揪住少年的肩頭往出帶。
少年一開始還怔愣掙紮，直到被扯出人群，護衛對他說了什麽，少年表情瞬間破碎，大張著嘴巴看向宋七的方向。
宋七愣了一下，坦然抬手朝他揮了揮。
少年立刻站得筆直，雙手抱拳朝著宋七重重施上一禮，之後跟在護衛身後走了，背影不卑不亢的，看得宋七一頭霧水。
“小杜，那護衛說啥了？”
“你不是挺喜歡那人嘛，我讓剛才那護衛大哥帶他去報名，先行測天賦，快誇我！”小杜驕傲得鼻毛都飛出來了。
宋七嘴角微抽：“這也行？”
“那當然了，天賦石開采困難，一塊石頭采出要符籙師立馬進行封印，運送到需要的地方，使用的時候，清早開封，子時天賦石的壽命就結束了，這裏這麽多人，如果排不上號，他們就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小杜說完，頗有些同情地歎息，目光掃過那群神情激昂的人。
像殿下他們，都是用單獨禦用的天賦石，而小杜作為陸祁身邊第一抱腿人，自然是用陸祁剩下的，根本不用像普通人這樣爭得頭破血流。
宋七心頭微沉：“我這算是替人插隊了。”
這些人已經夠可憐，因為她的關係，少年提前入場，而原本排在最後一個人就被迫淘汰。
相處兩個月，小杜十分了解宋七，她表麵吊兒郎當，內心卻十足善良，見她眉目低落，小杜連忙揮舞雙手解釋。
“不不不，這跟你沒關係，是我自作主張，而且大陸上本就這樣，即便不是他，還有其他人，身份、家世、人脈，僧多粥少，每一次天賦儀式都充滿著不公平，這不是你的錯。”
小杜慌張的樣子又可憐又好笑，宋七拍拍他腦袋，很領情：“知道了，抖得跟腦血栓似的。”
小杜：“！！！”
就如小杜所說，主事司裏不斷走出侍從，從人群中挑選出一個又一個人進去，而有些看上去就身家不菲的人，是直接從裏麵走出來的，可見都沒有在這報名的程序，他們就已經測完了。
排隊的人無奈咬牙，卻迫於大陸規則，不得不忍。
……
迎接陸祁和楚淩峰的一眾林無城官員，早就看到了轎子後方兩個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的人了。
尊貴的杜侍從，和低賤的奴隸，交談間眉飛色舞，怎麽看怎麽驚世駭俗，完全沒有修者和奴隸之間的雲泥之別。
偏偏他們還沒法說什麽，就連吐槽一下都不行。
論身份地位，小杜可比他們高得多，而且傳聞說，這個奴隸實則是得了小陸殿下的賞識……
為首的中年男人見自己屬下吃了屎的表情，也開始幸災樂禍，暗戳戳扭頭看向門口另一側，站著的各宗門長老。
剛才他就被嚇了一次，這些遠道而來的各宗門長老應該也從沒見過這個架勢吧？
等會可有好戲看了。
不出所料，一眾長老目光緊盯著轎子後麵，個個眉頭緊縮，臉色千變萬化，最後歸於平靜，從容地走到轎子前拜見裏麵的人。
“織鬼宗，何忠，見過殿下。”
“朱烈宗，言芸麗，見過殿下。”
……
“青禾宗，周瑟，見過朱焰殿下。”
……這些門派的長老都太會裝叉，中年男人吃瓜的願望宣布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