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奇恥大辱

對於宋七來說,孤兒還帶著一個弟弟的經曆,讓她早早就學會了趨利避害,苟著前行,但凡前方有一絲風險她都不會去冒。

這是習慣,也是生存的本能。

她眼前就有一位活生生的例子,因為天賦太強,小小年紀就被關在籠子中,更不知道要關到什麽時候。

陸祁還有一國作為後盾。

來到異世成為奴隸的她什麽都沒有,就更要慎重再慎重,所以她照舊貫徹自己不落後也不出頭的準則。

隻有一方麵修行,一方麵假裝一個普通人,才能平安地活下去。

籠中小孩兒看著宋七五顏六色變換著的表情,微微垂下眼睛,幹幹淨淨的雙眼皮下,濃密纖長的睫毛像是兩把小扇子。

她……好像有忌憚,但她沒說,他也不會問。

宋七雖是奴隸,但小陸祁把她當朋友,他尊重她。

“今天先回吧,明日可以來看看天賦儀式。”小陸祁順手放下轎簾,遮住了他即將隱忍不住的失落。

宋七點點頭抱著後腦勺跟著轎子走,走一步就漫不經心地踢一顆石頭。

今天的公告一出,大街上的人全部湧過去了,剩下一片空****的攤位,也沒啥好逛的。

不過她雖不測,卻可以觀摩一下有關這個世界的重大事件,了解得越多越好。

……就是落後的小杜,目光跟針一樣紮在她後背上,宋七想忽略都難。

回到磨坊小屋,宋七坐在木板搭成的小**,晃**著雙腿,目光飄忽地盯著門口,在陽光中沉浮的密密沙礫。

她莫名想起今天遇到的那個少年。

她來到這個世界快三個月了,所見所聞無一不是唯強者尊,弱肉強食已經是常態,但那個少年不同。

他就像一堆驢糞裏開出的潔白花朵,雖然有些怨種,卻充斥著一副善良心腸,不願與這世俗同流合汙的樣子。

“哎,好人不多了。”宋七長歎一口氣,四仰八叉地躺下,腳踝突然被老驢碰了碰。

宋七人還躺著,獨獨把腦袋抬起來了:“咋了驢哥?”

老驢對著宋七藏無下心經的枕頭下甩甩鼻子:“禿嚕嚕嚕。”

宋七滿臉黑線,得,它是祖宗,天天督促她學功法。

打開無下心經,宋七翻出了煉法師入門篇,入門還算簡單,這裏講到的隻有如何調動體內的天賦力,並將天賦力壓縮到筋脈中。

至於如何練出更多的天賦力,以及運用、引動外界的天賦力,是後麵才會講的。

古聖真是想到什麽寫什麽,宋七去除掉一些沒用的廢話,專心練起。

她盤腿而坐,雙手置於倆膝,深呼吸幾次將心率穩下來,開始眼觀鼻、鼻觀心,內視自己的身體。

刹那間,她仿佛置身於一片黑暗,黑暗之中儼然能看見一個盤腿而坐的人的輪廓,不過是透明的。

在這人的身體中間,有一條條灰撲撲脈絡從大腦枕部的位置向下延伸到四肢百骸。

這些脈絡,極細,就像人參的小須子。

宋七剛剛看到這裏,門突然被推開,宋七一個激靈睜開眼睛,將無下心經撇到地上,老驢嗷的一嗓子趴下去,把古籍壓在自己身下了。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宋七和老驢的配合也是一氣嗬成。

而剛剛來叫宋七去看儀式的小杜,被老驢一嗓子嚇了一跳。

“開飯啦?”宋七提上鞋,笑嘻嘻地往出走。

小杜回魂:“你就知道吃,不去看儀式了?”

宋七愣了一下,走出房門看向東方掛著的圓滾太陽,才意識到已經第二天了。

怪不得電視劇中的人一個個閉關那麽久,她剛剛隻是稍微內視一下經絡,就過去了二十多個小時。

宋七心裏震驚,麵上不顯,拉著小杜往出挪腳:“陸祁呢?”

“殿下早準備好了,就等你了。”小杜嗔怪道,“別的奴隸為了生存成天提心吊膽,你可好,一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就這都還賴床。”

“嗯,你們兩慣的,嘻嘻。”

宋七一句話,直接小杜噎住了,別說,這話聽起來還挺中用。

清晨時分還有些寒意,宋七在陸祁溫暖的籠子裏大吃特吃,隨後目送陸祁出了籠子,被一個小籠子抬著,進入裏麵有籠子的轎子裏。

宋七暗自歎氣,每每看到這場景,她都為小陸祁感到心酸。

但轎子中的人渾然不覺,還稚嫩的臉頰依舊雲淡風輕:“走吧。”

今天和昨天出行不同,天賦儀式百年難遇,即便是高貴的高階符籙師楚淩峰也騎著高頭大馬,參加進了去看天賦儀式的隊伍。

一行隊伍浩浩****地出發,宋七走在轎子旁邊,一身粗布麻衣雖然已經是奴隸裏麵能穿得最好的衣服了,但還是在一眾金白鎧甲中格外顯眼。

宋七走著走著,汗就落了下來。

老天爺,周圍的勇士們不是說好了,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奴隸嗎?

現在這是啥情況?

她感覺自己被數不盡的、錐子一樣的目光給包圍了。

護衛隊長坐在紅鬃戰馬上,趾高氣昂地路過,鷹一樣的眼睛狠狠剜了一眼這個臭不要臉地賴著小陸殿下的奴隸,又無可奈何地掃過緊閉著的轎簾,最終平靜下來,隻給宋七留下一個壯碩的馬屁股。

真是奇恥大辱。

身份尊貴、名聲顯赫的朱焰殿下,竟與一隻螻蟻整日膩歪在一起,若是他,早就把那奴隸剝皮抽骨,再製成人彘,泡進糞桶裏。

才不算辱了自己的威名。

而轎子後跟隨伺候的一眾奴隸們,看著前方摸不著頭腦的小小背影,卑躬屈膝的外表下,火熱的心隱隱躁動。

原來也並不是所有奴隸生死都任由強者掌控,眼下就有一個人活得風生水起。

這是不是代表,在這十幾萬年來,奴隸低下的地位,有朝一日也可以改變?

或許有一天……他們也可以不做附庸,挺直腰杆,被堂堂正正地稱呼一個‘人’字?

剛想到這裏的奴隸急忙將想法打住,下意識地摸摸發涼的脖子。

見周圍沒有人看過來,暗戳戳吐出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