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演技

寒假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開始。

白老夫人去世,白家難免動**,白萬明變得很忙,但沒出差的日子每天都堅持回家。

可季小曼並沒將這住了十二年的地方當做家,家長會的這天早上,接到一個電話,然後特別興奮地跟季夏說:“張清幫我聯係上了堂哥,他過些日子就要來接我們了。”

季夏不想轉學去興京,但笑了笑什麽話也沒說。季小曼最近的病情好轉了許多,堅持吃藥,也不怎麽發脾氣了,她想起之前聽白先生說,不許她和張清再來往,這段時間果然沒讓張清阿姨上門,連電話都被拉黑了,不知道季小曼怎麽偷偷聯係上的。

連她都有些懷疑,她媽媽病情加重,是不是真的和張清阿姨有關,可又覺得這樣的懷疑毫無道理。

沒想到會在家長會這天碰上江詞,大家都是和家長一起來,父母沒來的也帶上了爺爺奶奶。

隻有他孤零零一個人,遠遠走在走廊上,個子又高,顯得特別矚目。

季夏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到他,強忍著想去看他的衝動,低著頭,然後聽見季小曼在她身邊情緒複雜地歎了口氣。

“小詞……也是個可憐孩子。”

最疼他的爺爺奶奶雙雙去世,母親也在他小時候自殺。父親工作忙,難免會忽視到他,況且又有了新的家庭,妻子和孩子。

他更像是一個格格不入的多餘的人,沒有一個屬於他的家。

“江詞。”沒想到在樓梯口碰到二班的班主任,季夏和季小曼停住腳步,不近不遠,聽到班主任無奈地問他,“這次家長會你爸爸又不來嗎?下學期就高考了,這次家長會挺重要的。你這次考得不錯,我還想跟你爸爸好好聊聊。”

江詞聳了聳肩:“他在美國出差。”

“哎,全班就你爸爸沒來,他也真是太忙了。”班主任搖搖頭,注意到他臉上的什麽東西,皺眉,“你臉上怎麽受傷了?”

“後媽打的。”江詞輕描淡寫的語氣,“我想叫她來家長會,後麵吵起來了。”

季夏愣了愣,她才不相信他是會乖乖站著讓後媽打他的人,他不動手打人家就算不錯了。

可別人好像不是這麽了解他,尤其是季小曼,一聽他這話就小跑過去,抓著江詞的手臂將他扳過來麵對自己。

江詞一臉錯愕,季小曼一看到他臉上的淤青就眉頭緊皺:“你跟你爸說過嗎?她經常打你嗎?”

江詞有些尷尬:“也不是經常。他倆感情挺好的,我不想因為我的事去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季小曼一臉怒容,又心疼又生氣,“你爸以前多疼你,現在連家長會都不來,挑撥離間的是那個女人吧!”

江詞目光躲閃,一聲不吭,季夏在旁邊默默看著,心裏都忍不住替他的演技鼓掌。

“你們班家長會幾點開始?”

“比一班晚一個小時。”江詞說,“因為季夏這次考了全市第一,學校很重視,年級所有的班主任都要去一班旁聽校長講話。”

季小曼抿了抿唇角,半晌轉頭對旁邊一臉蒙逼的二班班主任說:“我替他開家長會,我是江詞的姑姑。”

季小曼對江詞的感情很複雜。

一麵警惕怕他和季夏舊情複燃,一麵又心疼這個孤零零的侄子。

尤其是開完家長會,看到其他學生都親親熱熱和家長離開,就他不近不遠地跟在自己身後,想過來又不敢上前的樣子,看得她心酸,鬼使神差地就主動過去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江詞小心翼翼:“可以嗎?”

邀請完季小曼就後悔了,季夏和他好不容易才分手,嘴上沒說什麽,心裏到底放沒放下誰也不知道。這種時候最是不應該讓他在她眼前晃。但看著江詞亮晶晶的眼睛,她又說不出拒絕的話,半個小時之後,三人一起到了超市買菜。

江詞興致很高,一路都在和她聊天,倒是沒跟季夏主動說過話,季夏表情也冷冷淡淡的,兩人看上去的確像是分手沒有再聯係過的狀態。

季小曼親眼看到,放心了許多,和江詞說話的語氣也輕快了許多,剛走到冷凍食品區,她的手機響了。

看了眼屏幕,神情凝重又雀躍:“我去接個電話。”

怕他倆聽到,走出去老遠,江詞盯著她的背影,冷不防開口:“一點都不喜歡放假。”

季夏看向他,江詞轉頭,神色竟有些委屈:“上學的時候至少每天能遠遠地看你幾眼。”

一周不見,他剪了頭發,發梢短短的,季夏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終於有機會可以好好看看他。

“我想你了。”江詞歎氣,手指攥緊手推車的握把,很想上前抱抱她。

季夏胸口脹脹的,又酸又甜:“我也想你。”

江詞朝季小曼的方向看了一眼,將手推車擋在兩人麵前,在購物車裏堆積如山的食物掩護下,伸手握緊了她的手指。

“假期很快會過去的。”季夏低頭看著兩人十指相扣,沮喪道,“就是有點遺憾,沒辦法給你過生日了。”

“我有辦法。”

季夏一愣,抬頭看他,季小曼卻在這時掛了電話過來了,她沒來得及問。

英語競賽本應該由老師帶她去比賽,但孟小如失蹤,林逸覺也請了病假,連期末考試都沒來,一中的參賽者隻有季夏一人,季小曼又不放心她一個人過去,好說歹說,才勉強征得了白萬明的同意。

出發這天,白萬明送他倆去機場,路上一再提醒季小曼,去江家露臉的風險和危害。季小曼不耐煩地打斷他:“夏夏下學期就高考了,這麽多年都過來了,我不會在這時候折騰什麽。你要是不放心,跟著一起過去好了。”

“我倒是想。”白萬明苦笑一聲,“公司最近亂得一團糟,蘇青那個女人就是個禍害,每天都來公司鬧,我都快被她煩死了。”

季小曼對他的公司和情感糾紛一點興趣都沒有,一到機場就迫不及待地下車。

白萬明送母女倆進去,辦好了登機牌,一直到安檢口才依依不舍地準備告別。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喧鬧,季夏無意地看了眼,竟然看到了蘇青,風風火火地帶著一幫扛著相機攝影機記者模樣的人衝過來。

她下意識往季小曼麵前一擋,卻來不及了,那些記者潮水一般湧上來,將他們三人圍住。

“季女士,據爆料稱您是江氏集團董事長的妹妹,卻被白氏集團董事長包養十二年,你們門當戶對,是什麽讓你甘心委身做這麽多年情婦的?”

“據爆料稱白老夫人是被你氣死的,請問有這麽一回事嗎?”

“這位是你女兒吧?你女兒知道自己是私生女嗎?季女士請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無數話筒和鏡頭對著季小曼和季夏,蘇青抱臂站在一旁,看戲似的臉上帶著淡笑。

季小曼臉色慘白,身體開始發抖,季夏抓緊了她的手,將她擋在自己身後,躲著那些鏡頭和話筒。白萬明先她一步開口:“你們是哪家媒體?別拍了!信不信我起訴你們?我讓你他媽別拍了!”

一邊吼,一邊推搡著那些鏡頭。

季夏冷著臉,掏出手機就要報警,蘇青見勢這才站出來,揮揮手示意那些媒體退後一些。

“他們都是我找來的。”她直接承認,無辜又為難的表情,“夫妻一場我也不想搞到這一步,大家撕破臉,我也怪尷尬的。隻是不這樣白總似乎不見棺材不掉淚,舍不得讓出公司,那既然我得不到,我就將你的這些破事捅出去好了。讓白氏破產,誰都別要了。”

“蘇青,你這個歹毒不要臉的女人!”白萬明氣得胸膛直起伏,咬牙瞪著她,恨不得衝過去將她掐死。

蘇青毫不懼怕,笑著說:“白總似乎從來都不懂得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什麽都想要,太貪心了可不好啊。你若真的在意你這白月光,就別再死咬著公司不放了,上次跟蘇蘇不小心說漏了嘴,讓她跑到你們家去鬧了一場,聽說季女士氣得都犯病了,要自殺。她有抑鬱症是不是?我怕到時候新聞通稿一發,網絡暴力她承受不住啊。”

原來上次白蘇蘇突然登門,都是因為她!

季夏麵無表情,手指攥得緊緊的,她隻恨自己人微力小,心裏恨,卻什麽也做不了!報警?蘇青的所作所為絲毫沒有觸碰到法律邊線,動手,她也不是蘇青一個中年女人的對手。

“你隻要敢這麽做。”白萬明咬著牙,眼睛通紅,“我跟你一起死。”

“好啊。”蘇青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她很知道如何激怒白萬明,“做了十幾年的夫妻,死了到地下繼續做夫妻,多恩愛的佳話啊。季女士估計也巴不得你死吧,你死了她就自由了,以後遇到喜歡的人還可以結婚,再也不用被迫做人情婦——”

她話還沒說完,季小曼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