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這輩子都不可能分手

江詞從貨架上拿了一堆清創藥,熟門熟路。

正在結賬的時候,季夏就一臉驚慌地從外麵跑進來,撲過來拉住他的手。

“我剛剛、我剛剛在外麵被一個陌生女性偷拍了。”這幾天連續被嚇,她宛如驚弓之鳥,小臉煞白。

江詞牽著她的手,安撫地握緊,迅速結賬。

季夏沒看清對方的樣子,事發突然,也沒記下車牌號。

不過最近上下學都有司機接送,沒讓司機接的時候,也有江詞和她在一起。和他緊緊握在一起的手有些汗濕,卻給她莫名的安全感,不那麽害怕了,終於想起還沒跟秦瑤發消息說一聲。

作為小情侶暗度陳倉為數不多的知情人之一,秦瑤沒多問什麽,爽快地和她串通好。

車窗外倒退著的街景路燈,出租車朝著江詞家的方向開去,季夏有些臉熱,很快就將剛剛受到的驚嚇拋之腦後。

江詞的家是單身公寓戶型,上次來就看出這裏沒有別人生活過的痕跡,連拖鞋都沒有多餘的一雙。

所以看到他從鞋櫃裏拿出雙粉色的拖鞋,上麵還有兩隻很醜的卡通小豬,季夏呆了呆。

放學的時候問她今晚要不要跟他回家,原來是早有準備啊……

不過他對女孩子會喜歡的小東西,好像有什麽嚴重的誤解。

“你先坐會兒,我去洗個澡出來擦藥。”江詞將她帶進臥室,藥袋子隨手扔在沙發上。

浴室嘩嘩的水聲,季夏不由自主想起第一次來這裏的那天。

轉眼才一個月的時間,她竟然以女朋友的身份坐在了這裏,想想竟然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浴室門突然打開了一點,水聲變大,一根手指從門縫裏伸出來勾了勾:“將**的**拿給我一下。”

季夏唰地起身:“你……你自己不能出來穿嗎?”

“那我就不穿直接出來了啊。”

說著,門打開了一些。

“……你別!”

季夏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去床邊拿了那條燙手的**。紅著臉從門縫裏遞進去,就被裏麵的人握住了手腕,打開門往裏一拽。

她頓時目光都不知道往哪放,移開,又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經意間看到他大腿根部。

“JX”。

她的名字字母前有一個小小的愛心,文身還是結痂的狀態。

“預約好幾天了,前天晚自習才約上時間。”江詞抱怨的語氣,拉著她的手去摸,“痛死了,快給我親親。”

是和她約好在教室等他的那天,也是兩人確定關係的第一天。

季夏莫名有些鼻酸,他知不知道如果以後洗掉的話會更痛啊,並且會留疤。

“好土啊。”半晌,她輕輕憋出一句,手指卻言不由衷地伸過去摩挲那一處。

江詞被她摸得大腿肌肉一緊,手指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將她壓在牆上就低頭去親她。

季夏偏頭躲了躲,下巴就被懲罰得重重一捏:“乖點,不然弄濕了衣服別怪我。”

“已經濕了。”她懊惱地皺眉,胸口的衣服被他身上的水沾濕了大片。

“是麽。”他一邊親她,一手順著她的腰往上,“那我摸摸。”

“我不是說的這裏……”

倆人剛黏糊上,就聽到外麵一聲嗬斥:“江詞!給我滾出來!”

江詞緩了一會兒,伸手安撫地摸了摸季夏慘白的臉,將她從洗手台上抱進浴缸,放熱水。

門外的人半晌沒動靜,季夏聽聲音猜到了應該是江淸遠,這個猜測讓她更無措了。

“你今晚去幹什麽了?”江淸遠索性就在門外和他談開了。

他太了解自己的兒子,混是混了一些,但從來不跟女生亂搞。

初中那個所謂的女朋友,燕婉珍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撞見過他跟那女生談判,這事心裏門兒清。

青春叛逆期故意激怒家長想要引起重視的表現而已,人家想親他都被他警告地躲開。

所以燕婉珍打電話和他說,江詞帶了女同學回來過夜,他心裏是不信的。不過——

“又打架了?好啊你,這次還打進警察局了,出息了你!”

江詞像是沒聽見似的,壓根沒搭理他,放好了熱水自己也擠進浴缸,抱著季夏,小姑娘在他懷裏緊張地發抖,他忍著想要逗哭她的惡劣衝動,捧著她的臉親。

“怎麽不說話?淹死在裏麵了啊?”江淸遠沒好氣地說。

江詞有些不耐煩:“你很遺憾沒被請家長請進局子喝杯茶?”

“我喝你媽!”

江淸遠終於被這個不孝子氣得忍不住罵了髒話。

江詞臉色驟冷:“別跟我提我媽,憑你也配。”

門外的人正在氣頭上,換做平日裏肯定低頭服軟了,但今天偏偏覺得咽不下去這口氣。

“我不配難道你配?你媽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活著都能被你氣死!我跟你燕阿姨當年確實是一場意外,身不由己,我們都不想的!你非要說我背叛了你媽,我無話可說,但我們並不知道你媽媽當時得了抑鬱症,她去找你媽媽攤牌,隻是覺得出了這種事瞞著最好的姐妹於心有愧,誰能想到你媽媽會受不了跳海自殺?你燕阿姨根本就沒打算要那個孩子,更沒想過拆散我的家庭!”

季夏真想出聲讓他別說了,江詞攥著拳頭,臉色沉得嚇人,她害怕地抱緊他,生怕他衝出去跟江淸遠打起來。

江詞後背僵硬,被她柔軟的手指撫著背脊,像是安撫小孩子似的,一點點撫摸順氣。他紅著眼睛低頭看她,季夏仰起臉輕輕碰了碰他的唇角。

“你覺得我和你燕阿姨結婚,你心裏膈應,我也讓你單獨搬出來住了。你故意不好好念書隔三差五在學校惹事,報複誰呢?我在乎你才能被你氣到,你以為你還能氣到誰?你死去的媽媽還是你死去的爺爺奶奶?”

“滾!”江詞轉頭衝門口的方向吼了一聲。

季夏摟緊他的腰,心裏難受得厲害,他此刻的樣子像極了受傷的某種幼獸,又凶又脆弱,她看一眼都覺得心碎。

江淸遠一股腦發泄完,心裏的氣消了大半。沉默著,理智漸漸回到大腦,心裏又湧起一陣愧疚。

養不教父之過,是他沒有教好江詞,將好好一個孩子折騰成現在的樣子。他小時候多乖啊,大院裏誰不羨慕他有這麽一個聰明伶俐長得還好看的兒子,三歲就會心算,四歲已經能說著流利的英文和美國人交流。

而他現在,自暴自棄到英語每次都不及格,性格也越來越極端古怪。

江淸遠歎了口氣:“我說的話雖然難聽,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這輩子是不是就打算這麽渾渾噩噩地過去了。另外,季夏那個孩子,你燕阿姨說看到你倆今晚一起出入警察局。我不知道你打架是否和她有關,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自己的人生已經夠糟糕了,再跟一個私生女混在一起,就算是徹底毀了。你想想你媽媽,想想你爺爺奶奶,自己清醒一下吧。”

樓下傳來關門的聲音,浴缸裏兩人仍是一動沒動。

季夏小心翼翼地將臉貼在他胸口,聽見他沉穩的心跳,想了半天,才小聲地開口:“江詞,我——”

她想說其實我倆都沒有那麽糟糕,我們可以一起努力,現在好好學習,以後好好賺錢,我們能夠靠自己的雙手創造很好的未來,不要聽這些偏執的大人自以為是的話。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按在了浴缸邊沿親了起來。

睡到半夜不知怎麽就醒了一次,季夏下意識想去抱江詞,發現身旁空空****的,而窗邊佇立著一道黑影,煙頭的火星一閃一閃的。

季夏摸索著想去開燈,聽到她的動靜,江詞摁滅了煙頭進來,身上還帶著一點晚風的寒氣。

“怎麽醒了?”他抱著她,手指撥了撥她臉上的頭發。

季夏將臉埋在他胸口蹭了蹭,小聲問:“要不要我陪你喝酒?”

喝了酒一覺睡醒,應該就不會難過了吧。

江詞輕笑一聲,語氣戲謔:“看來我的女朋友現在酒量不錯了,都敢主動邀請人喝酒了。”

季夏臉一紅,黑暗裏瞪了他一眼,氣悶:“你真是不識好人心!”

冷不防的,小夜燈突然打開,季夏下意識閉了閉眼,眼皮就被人他親了一下。

“燕婉珍倒是比江淸遠了解我。”江詞摟著她,香香糯糯的,隻覺得心裏一片柔軟。喟歎道,“將你送到我身邊來讓我玩物喪誌,以後時機成熟,應該還會將你和我的關係透露給白家人。真不知道江淸遠那點錢,也值得她算計這些?”

“你後媽……”季夏猶疑了一下,既然他主動開口了,她忍不住說,“剛剛聽你爸爸的話,我感覺奇奇怪怪的,雖然背後說人壞話不好,但是……她真的好像那種傳說中的綠茶婊。”

江詞被她一本正經分析的語氣逗笑,忍不住低頭在她臉上狠狠親了兩口。

想起往事,他臉上的笑意又淡了一些。

“我媽是產後抑鬱,跳海那年我都五歲了。江淸遠忙到連她的性格變化都沒察覺,我媽媽一直在吃藥,的確是沒敢告訴他,他那時生意出了問題,她不想讓他操心。可是燕婉珍。”江詞冷聲說,“她是我媽最好的朋友,不可能沒聽過她的傾訴。我甚至懷疑燕婉珍當時懷著的孩子並不是我爸的,所以才主動去做了人流,口口聲聲愧對我媽。隻是年代久遠,我又能力有限,找不到證據揭穿她。”

聽到抑鬱症,季夏的心也跟著沉重了幾分。為了江詞可憐的母親,也為了季小曼。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是母親生活的全部,精神的寄托,不敢想象自己自私的早戀行為萬一被她發現……

“明知道和你在一起是她設的陷阱,我還是如她所願了。”江詞難得這麽認真的語氣,帶著絲在他身上顯得陌生的迷茫,“就是怕自己保護不好你。”

季夏鼻尖一酸,狠狠吸了一口氣,抱緊了他的腰。

“我不怕。”她悶聲說,“隻要和你在一起。”

“那我如果有事瞞著你呢?”半晌,才聽見他的聲音。

季夏愣了愣,被他抬起臉,江詞認真地看著她說:“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騙了你一點東西,你會不會生氣,和我分手?”

季夏張了張嘴,又被他急促地低頭用唇堵住,凶狠地親了半天,氣喘著靠在她發頂。

江詞悶聲說:“想都別想,這輩子都不可能分手。”

季夏深呼吸一口氣,閉眼往他懷裏拱了拱。

她沒再有動靜,他幾乎以為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才慢吞吞地說,“嗯。”

江詞低頭看向她。

“隻要你騙我的事情裏,沒有包括喜歡我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