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受害者
白蘇蘇被莫名其妙斥責了一頓，正鬱悶，一道不悅的聲音從樓上傳來：“一回來就跟孩子凶什麽凶？”
白老太太由傭人扶著，站在樓梯口：“孩子都傷成這樣了，你不趕緊去幫她討個公道，還在這瞎嚷嚷！”
“我會給她討公道。”白萬明臉色平靜，“我會打電話讓白思寧父母回來解決這件事。”
“管思寧什麽事？思寧也是受害者！”白老太太不容置疑的語氣，“我告訴你，必須讓一中開除姓季那女人的女兒，簡直無法無天了，不知道她媽是怎麽教出來的——”
“究竟誰是受害者，現場很多人都看到了，如果您覺得不管她的事，我也可以和她的父母走法律程序，讓法院判決對錯。”白萬明閉了閉眼，有些不敢看母親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但心裏憋了很久的話怎麽也忍不住，“而且就算季夏有什麽問題，那責任都在我。是我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沒教好自己的女兒。不過，我沒教好的又豈止一個女兒。”
“你說什麽？”白老夫人不可置信地瞪著他，胸膛直起伏，“你再說一遍！”
白萬明這次沒有絲毫的退讓，定定地望著他母親，一字一句很堅定地開口：“既然蘇蘇在一中不能好好學習，下周我就去辦退學手續，可能封閉式管理的學校更適合她，在家裏隻會被無度地寵壞。至於白思寧，等她父母回國再說。”
老太太有些站不住，整個人都在發抖，傭人趕緊順著她的後背，用眼神拚命示意白萬明別再說了。
可他卻像是打開了水閘，心裏憋了十幾年的怨氣再也憋不住。
“媽，到現在我不明白為什麽從一開始您就這麽討厭小曼，我倆從高中就在一起了，如果您是覺得她親生父母家境不好，配不上咱們家，可她養父母是將她當親女兒疼的，我和江家不是門當戶對嗎？甚至可以說是我高攀了一些吧？但您非要阻止我們在一起，將我趕出過家門，當時我找工作您也使過不少絆子。這些我都忍了，可當年小曼難產，我陪在產房，錯過了回家看爸爸最後一麵，這是我的錯，您不該將恨轉移到她身上！”
想起那些往事，想起最艱難痛苦的那段時間，白萬明語氣有些激動，整個人陷入回憶裏，沒注意到老太太變得急促的呼吸。
“您以死相逼讓我和剛生了孩子的她分手，又以死相逼讓我娶了蘇青，您覺得這麽多年來我快樂過嗎？您的專製毀了的不隻是我和小曼，還有下一代的孩子！媽，季夏也是您的孫女，她很乖，很懂事，她選擇不了自己的出身，但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麽。您每年花幾個億去做慈善，修建希望小學，為什麽偏偏對自己的孫女這麽冷血無情？！”
“算我求你了成嗎？讓我和蘇青離婚，我可以不娶小曼進門，但我真的不想再讓她們母女倆受這些委屈！”白萬明覺得自己就像一個被戳破了的氣球，而季夏受傷就是那根針，刺穿了他日積月累的憤怒。他壓根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白蘇蘇，這個孩子也隻是他不幸婚姻裏一個無辜的犧牲品，他的心裏隻有季小曼和季夏，激動的聲音響徹客廳，“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自私，但我真的放不下她，如果讓她和女兒離開了我，我就真的沒有一點活下去的動力了。媽，我真的會活不下去的。”
話音剛落下，傭人驚恐的叫聲就接著響起：“老夫人！”
白老夫人暈了過去。
“不知道他受了什麽刺激，突然非要和蘇青離婚，又跟老太太提起當年逼你們分手的事。”
季夏一進家門，就看見張清和季小曼坐在沙發上，張清一臉無奈：“老太太直接就被氣進了醫院。他也真是的，這麽大年紀了還跟當年上學時一樣衝動，萬一老太太有個三長兩短，給你多大的心理壓力啊。”
季小曼緊握著手中的水杯，抿著唇一句話也沒說。
“夏夏回來了。”張清抬頭衝季夏笑了笑，看了眼時間，站起身，“哎呀，跟你聊得都忘了時間，我晚上還有事呢，先走了啊。”
季小曼仍是一動不動地坐在沙發上。
季夏放下書包：“媽，張阿姨都跟你說什麽了？”
季小曼這才聽見她的話，回過神，發現張清已經走了。
“沒事。”她勉強擠出抹笑容，臉色蒼白，“你快去做作業。”
臨睡前，季夏出去倒水喝，還沒走到廚房就聽到東西被打翻的聲音。幾步奔到門口，一個阿米替林的藥瓶滾到了她腳邊。
“媽。”季夏終於忍不住，緊緊攥著手中的瓶子，衝上去抱住蹲在地上發抖的季小曼。
“你到底怎麽了？”看到季小曼這樣子，她心裏害怕，握緊她冰涼的手，“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你出來幹什麽！”季小曼狠狠推開她，披頭散發的，情緒有些失控，“讓你去做作業！這次考試已經退步了，還不努力，還想曠課！”
季夏沒開口，她又厲聲道：“你怎麽就這麽不爭氣！知不知道我為了你都付出了什麽！你是想我死嗎！”
說到最後，尾音都帶著顫，再也忍不住抱著膝蓋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季夏不知所措，除了不停地說對不起。
這晚折騰了很久，季小曼的情緒才平複了一些，吃了藥去睡覺。
季夏做了一夜的習題集，第二天早上被電話鈴聲吵醒，迷迷糊糊都不知道自己昨晚怎麽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喂……”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會，然後江詞有些散漫的聲音：“這聲音，怎麽跟通宵了一夜似的。”
“……”季夏瞬間驚醒，抬頭看牆上的鍾，“還這麽早。”
江詞笑了一聲：“學校門口一起吃早飯？”
“啊？”她揉了揉眼睛，還有些困，她媽估計已經做好了早飯，但她可以飛快地吃完去陪他吃第二次，“好，那你要等等我啊。”
結果季小曼竟然還沒起床，季夏便留了紙條，怕江詞等得急，是打車去的學校。
在路口下了車，一路小跑地去他發定位的小攤，氣喘籲籲地，老遠就看見二班一群男生都坐在小攤前。
江詞單獨坐了一張小桌，桌子很矮，他懶懶地往前伸展著雙腿，低著頭在玩手機，清晨的陽光灑在他的後背上。
幾個女生推推攘攘地走到他麵前，遮住了他麵前的光線，江詞才有所察覺，抬頭。
其中一個女生麵紅耳赤地跟他說著什麽，他臉色淡淡，嘴角有些不耐煩地抿著，然後馬博文就用手肘撞了下他的後背。
江詞抬眼看過來，眼裏的不耐煩淡了淡，望著她笑了下。
明明兩人連床都上過了，迎著光走向他的時候，她竟然還是會心跳加速。
江詞一直注視著她走到麵前，朝她伸了下手，季夏就將書包取下來給他，被他放在旁邊的凳子上。
幾個女生站在一邊，目光像是刀子似的打量她。
“吃什麽？”他將餐單在桌麵上推向她，摁滅了手機屏幕扔進兜裏。然後發現身側的光被擋著，有些無語地看過去，“別杵這可以嗎，沒見過人談戀愛麽。”
看著那女生紅著眼走開的身影，馬博文同情地搖搖頭：“就是因為詞哥長年累月都這麽冷冰冰，所以我一度以為他會注孤身！結果沒想到人家談起戀愛來黏人得要命，一天要看八百回手機。”
江詞一個冷眼掃過去，還沒收拾馬博文，趙航就轉頭來笑嘻嘻地開口：“是啊，詞哥這兩天看手機的頻率明顯變多了。我聽說，簡音回來了啊？周末一起吃頓飯唄，我請客！她以前跟詞哥談戀愛那會，每天都跟我們混在一起玩，好歹也算是朋友了。”
馬博文頓時頭大，拿了根油條就往趙航嘴裏塞。
江詞最近對這家夥愛答不理的，以至於班上男生都不怎麽和這家夥一起玩了。
今早在校門口碰見了，他自己非要跟著過來一起吃早飯，要早知道這麽討嫌，他就不帶上他了。
“那你自己去請她吃飯。”江詞攪動著豆漿裏的白糖，頭也沒抬，沒什麽情緒的聲音，“我跟你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