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丈母娘的聲音
季夏這種報喜不報憂的，問了也是白問。
孟小如遠在教室裏就看到了窗外傷風敗俗的那對狗男女，真想拍下來發到校長郵箱舉報早戀。但她知道有江詞這層關係在，舉報信隻會石沉大海，她隻能忍著惡心目不斜視地準備從他倆身邊走過，誰知道一出教室門就被江詞叫住。
“你是指季夏挑釁白家姐妹，被人拿湯潑，最後白蘇蘇被她弄傷的事嗎？”孟小如笑說，“我沒在現場，不是很清楚，但聽說大家都知道了她是白蘇蘇爸爸在外麵和別人生的私生女，小時候還偷白蘇蘇東西。”
季夏本不屑解釋這些爭執不出結果的汙蔑，可擔心江詞誤會：“我沒有挑釁誰，白蘇蘇不是我弄傷的，我沒偷過東西。”
“我也不知道啊，大家都這麽說的。”孟小如無辜地聳聳肩，“不是還讓你明天請家長嗎？”
江詞聽了個七七八八，臉色沉如止水。
孟小如看他生氣了，季夏也一副忍不住要發火的樣子，心裏暗爽，正要繼續添油加醋，江詞突然牽住季夏的手。
“中午去看貓了？”
季夏被他牽著，江詞聲音倒是很淡，手卻握得很用力，她有點疼，隻小聲地“嗯”。
“你怎麽交朋友不帶眼睛的。”
“……”
每一個字都清楚地飄進孟小如耳朵裏。
季夏不回頭看也能猜到孟小如此刻的臉色，他握得很緊，手心有些汗濕，高三是放學最晚的，被江詞牽著走了一路也沒碰到一兩個人。
他一直沉默，到了小賣部旁邊的角落裏才抽了根煙，火星在昏暗的光線裏一閃一閃的，照亮他不太好看的臉色。
季夏有些不喜歡這樣的安靜，抓著書包的帶子，沒話找話地說：“你今天是不是逃課去網吧了，我下午看你QQ是wifi在線。”
“沒。”江詞說，“去醫院看了個朋友。自動連上的wifi吧。”
“今天聽說小月亮便利店是你開的……”
“嗯。不想讓人知道，連執照都是許楓齊去搞的。”
“哦。”季夏又沒什麽話可說了，隻好低著頭無聊地用腳尖劃拉著地麵。
仿佛過了很長時間，頭頂才響起歎氣的聲音：“你就沒其他話要跟我說？”
她抬眼，看見江詞一臉無奈地看著她。
季夏心頭一緊，臉被他掐住，微涼的手指帶著煙味，江詞語氣有點衝，是真的生氣：“我是你什麽人啊？你被人欺負了我還得從別人嘴裏知道？”
她抓著他的手指拉下，抱住了他的手臂，想順勢問“那你說你是我什麽人”，但現在可不是時候，趕緊輕晃了下他的手，解釋：“沒欺負到我，我不是什麽軟柿子。”
江詞臉還是繃得厲害，季夏不想看見他臉上出現這樣陰鬱的情緒，伸手揉了揉，輕聲說：“我隻是不想你去打架，而且白思寧那湯的確沒潑到我，隻濺到一點在手背，倒黴的是白蘇蘇。”
“我不打女人。”
很多事也無法靠拳頭去解決。
“這件事你別管了，明天也不用叫你媽來學校。”
“哦。”季夏摸他的臉覺得有些上癮，原來男生的下巴不是軟的，有微刺感，臉側的頜骨也很堅硬，線條分明。但他氣悶的樣子卻有一點可愛的軟，讓她心裏也漾出柔軟的水波。
江詞俯身抱她，力道帶著些發泄地親她，她乖乖地回應，然後磨磨蹭蹭地接了會吻，季夏就輕輕推他：“該回家了。”
“走吧，我送你。”
學校的夜晚空曠又風涼，唯有交纏的手指是熱的。
晚上回到家，洗完澡，季夏打開作業，季小曼煮了宵夜端進臥室。
“下個月的英語競賽要去興京？”季小曼坐在床邊，翻了翻桌上的習題集。
“嗯，一中兩個參賽代表都在我們班，我和班長。”季夏用勺子小口地吃紅豆芋圓。
“我記得你們班長是個男同學？”季小曼頓時皺眉，“家長可以陪同嗎？我剛好也想去趟興京，找個親戚。”
季夏很少聽她媽提起娘家的事，更不知道她在興京還有親戚。正想隨口問兩句，放在書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屏幕上一個“豬頭”的emjio表情包備注跳了出來。
她的心也跟著狂跳了一下，立刻按了掛斷。
“家教的那個學生。”季夏攥緊勺子，裝作鎮定地繼續吃了口芋圓，然後慢吞吞地說，“總愛問我題目。今晚作業比較多，沒空給他講題了。”
季小曼狐疑，看了眼黑下去的手機屏幕，又看向季夏仿佛餓極了似的一口接一口地在吃東西。
“打過去問問吧，人家說不定找你有事。”不容商量的語氣。
季夏不敢抬頭，怕暴露自己眼裏克製不住的慌張。
磨磨蹭蹭，又不敢一直拖著，按下去回撥鍵的手指簡直有千斤重。
電話一接通，季小曼直接伸手將手機拿了過去，點了免提。
季夏秉著呼吸，感覺大腦有些充血。
“好不容易有一點學習的興趣，你還掛我電話。”江詞懶洋洋的語氣，電話那頭挺安靜，能聽見他翻動書本的聲音，“差點準備去睡覺了。”
季小曼緊抿的唇角鬆了鬆，看了季夏一眼。
伸展手臂的聲音，他拉開椅子站起來，去拿了瓶水，一邊擰開蓋子一邊說：“上次買那衝刺卷，題好難啊。”
“哪道題不會，我給你講。”季夏鬆了口氣，後背不自覺已是冷汗淋漓，終於看向季小曼，“媽，你手邊那套衝刺卷遞給我用一下。”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瞬，江詞笑了起來：“阿姨你好啊。”
“你好。”季小曼沒再說什麽，小聲叮囑了一句，“別講太晚了，做完作業早點睡。”
身後傳來關門聲。
“丈母娘聲音好年輕啊。”江詞一點都沒察覺電話這頭的緊張氣氛，語氣隨意地調笑。
季夏握緊手機，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說：“你別亂叫。”
“那你教我怎麽叫啊。”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曖昧，語氣不正經。
季夏啞口無言，直到他笑了一聲，才紅著臉幹巴巴地說：“你，把你不會的題拍了發過來吧。”
江詞比她想象中好教，做了一張衝刺卷，竟然除了那幾道不會的題，其他題全部答案正確。而那幾道他不會做的，都是很難的類型，可她講解了一遍他也都聽懂了，季夏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套偏難的衝刺卷他都能做成這樣，考試不可能還是吊車尾的成績。
而能做出這套衝刺卷，更不可能是不聽課不做作業的人該有的水平，他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天才……
這個問題困擾了季夏一夜，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就看到江詞十分鍾前發來的微信消息：“要我來接你上學嗎。”
他家和季夏家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學校剛好在中間的位置，一來一回太折騰了，季夏回：“不用了，我和秦瑤一起，順路。”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中午小月亮見。”
江詞很快回：“好。”
這種小情侶日常的對話讓季夏覺得滿足，雖然應該還不是小情侶的關係，但她還是忍不住像小情侶一樣開始在淘寶買起了情侶款的杯子，鑰匙扣，筆記本……
“在買聖誕節禮物啊？”秦瑤湊過腦袋來看。
她一提，季夏才想起聖誕節快到了。
每年聖誕節她都會偷偷往江詞課桌裏塞蘋果，然後她的蘋果和他課桌裏的其他蘋果一樣都會被他丟掉。
中午，便利店。
兩人一前一後十分掩耳盜鈴地走進去，江詞將“打烊”的牌子掛出去，然後前後鎖了門。
季夏沒察覺有什麽不對，徑直奔向貓窩，受傷的哥斯拉已經能勉強站起來走幾步了。滅霸一看她進來就先抱了別的貓，十分不滿，強行將腦袋從她的臂彎裏塞進去。
軟乎乎的懷抱還沒呆熱，就被人無情地拎開。
江詞開了兩個貓罐頭，扔進籠子裏，然後將兩隻貓都扔了進去，關上。
“你幹嘛呀……”季夏不舍，“我還沒抱夠呢。”
江詞轉身就拉住了她的手，拉著環住自己的腰。
“沒抱夠就繼續抱著。”他說著，一手捏著她的下巴，低頭就親了上去。
本以為又是一個淺嚐輒止的吻，季夏便乖乖地讓他親，雙手放在他的腰上，被親了一會兒就腿軟。
兩人又打鬧地滾在沙發上磨蹭了一陣，江詞不知道從哪拿了些繃帶出來，還有瓶紅藥水。
“你幹什麽呀。”
季夏疑問，手已經被他拉了過去，他將繃帶繞著她的手掌纏了厚厚的一圈，然後往上麵浸紅藥水。
“你的手是昨天被白蘇蘇的妹妹用湯燙傷的。”
“啊？”
江詞拉著她的手端詳了一番，然後摸了摸她的臉，難得嚴肅的語氣：“乖，記住了沒。一會在校長辦公室，誰問你都這麽說。”
“可是，我手好好的，昨天很多人都看見了呀。”季夏覺得這辦法行不通，這不是將校長當傻子嗎。
“都他媽燙紅了幾個小點，還叫好好的？”他一想起這事又開始煩躁，冷聲說，“她要是個男的，我非得用煙頭在他手背上相同的位置按出幾個小紅點。”
季夏撲哧一聲笑了，忍不住伸手去揉他的臉。江詞睚眥必報有點凶又突然幼稚的樣子實在是太可愛了。
“你還笑！”
“下次再讓人欺負了不跟我說，我可要生氣了。”
臉都被他捏紅了，她也隻是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溫柔地看著他。
“聽到沒？”江詞很凶。
“知道了哦。”季夏去抱他的手臂，答得很敷衍，笑得很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