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別招惹我
救命。
他說話時的熱氣撲到她臉上，季夏都覺得自己整個人要立刻融化了。
“這次秋遊可能是我們高三最後一次校外活動了吧，太不容易了，竟然有三天！”
有男生說話聊天的聲音越來越近，腳步停到了附近。
季夏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慌亂無措地看著江詞，拚命往後縮，卻不小心撞倒了課桌上的水杯，水順著桌子流出來撒了她一身。
江詞低頭看了眼她狼狽的樣子，扯了扯嘴角，眼中沒起絲毫波瀾，蹲下去，手指逗弄似的撓了撓她的下巴。
江詞聞到她手指間護手霜的香味，呼吸一滯。
“是啊是啊，而且是全年級都去！那個度假村是白蘇蘇家的，秋遊的費用也是由詞哥他爸全部讚助……詞哥，你回來了啊？”
正在聊天的兩個男生戛然而止，看到江詞突然從課桌下站了起來，嚇了一跳。
還沒回過神，更大的驚嚇又來了——
江詞從桌子底下拉出一個女生，頭上蓋著很大的校服外套，將她嚴嚴實實遮到了腰部，隻露出下半身，校服短裙下的腿纖細筆直。
倆男生震驚得張大嘴，愣愣地看著江詞摟著那女生的肩從旁邊的後門走了出去。
季夏頭上蓋著校服，手被他牽著，從教室後門外無人的安全通道下了層樓，七拐八拐就走進了一條小路。
季夏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也不關心，假裝不經意地偷偷反握著他的手，嘴角在校服下麵瘋狂上揚。
江詞和她牽手啦。
“到了。”停在一道門前，江詞摸出把鑰匙開了門。
季夏被他帶著走進去，才發現他將她帶進了一家小賣部的內室，靠牆兩排貨架，牆角堆著幾個紙箱，有沙發，茶幾，冰箱。
前廳的人聽到動靜，撩開簾子走進來，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看到季夏，詫異地挑了下眉。
“浴室在那邊。”江詞指了指。
男人掃了眼心虛得不敢抬頭的女孩，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壁櫃裏有新毛巾，請自便。”
季夏道了聲謝，倉皇逃了進去。
一關上門，就聽到外麵沒忍住的低笑聲。
“小女朋友挺可愛的。”
“不是女朋友。”
“怎麽，人家嫌棄你這童子雞？”
“許楓齊你找死？”
那男人又笑了起來，像是發現什麽特別好玩的事情笑得停不下來。
江詞語氣有些不耐煩：“我出去抽根煙。”
季夏呆站了一會兒，才想起往花灑下走。心不在焉地脫下濕掉的校服外套，滿腦子都是那叫許楓齊的男人剛剛的話。
童子雞是什麽意思？
他是說江詞和她一樣，沒經曆過成年人的那種事？
季夏不信，他又不是好學生！
想到他跟那些女生之間的傳聞，季夏掐了掐指尖，壓下心頭沉悶的酸楚。
簡單洗漱一番走出浴室，季夏看見許楓齊坐在沙發上，臂彎裏圈著一隻虎紋的瘦弱小貓，貓爪就在他看上去很貴的休閑西褲上踩來踩去。
“喵……”小貓感覺到陌生人的氣息，轉頭怯怯地衝她叫了一聲。
“阿詞在外麵抽煙。”許楓齊看了她一眼，手指懶懶地揉著懷裏軟乎乎的小東西，“要過來看貓嗎？這是阿詞的兒子。”
季夏抱著髒的校服外套，局促猶疑。她想過去，又有些膽怯，害怕和陌生人交流。
許楓齊握著小貓的爪子衝她招了招：“滅霸，叫媽媽。”
季夏：“……”
好笑地看著女孩兒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無措中又帶著絲甜蜜。仿佛能跟江詞扯上一點關係，都能讓她開心。
江詞真是，從哪找來的稀罕寶貝。
“看到它，我就老想起阿詞六年級被他爸打斷腿那一次。”許楓齊慢吞吞地道。
季夏終於忍不住好奇，將髒外套放到一邊，小心翼翼地挪過去。
“他的貓嗎？”季夏小聲問，手指輕輕碰了下小家夥。
小貓軟軟地叫喚了一聲。
“是啊。”許楓齊說，“滅霸是阿詞上個月在網吧撿回來的，這家夥和它爸一樣是小強體質，剛撿回來的時候右腿骨折，現在已經活蹦亂跳了。”
小貓雖然瘦了一些，但眼睛亮晶晶的很精神，也看不出來腳受過傷，它的主人將它照顧得很好。
季夏終於忍不住問：“他和家裏關係不好嗎？”
許楓齊拿了罐可樂，遞給季夏：“可以說水火不容吧。他家裏……情況有些複雜。他不敢將滅霸帶回去，這小超市我開著玩的，不常來，阿詞每天會來喂貓。”
季夏猜到了是學校南門的小月亮便利店，這家便利店可以自助掃碼付款，離她班級的教學樓有些遠，所以她隻來過兩次，從沒見到過任何店員。
“六年級被他爸打斷腿，就是因為將流浪貓帶回家。”許楓齊歎氣，“那時候他後媽懷著孕，有一天貓從二樓跳下來，跳到她身上，導致她受驚流產了。”
“……那貓呢？”
“當著阿詞的麵，被他爸活活打死了。”
季夏握著可樂的手指冰涼，就連嗓子似乎也被凍傷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小貓睜著圓眼疑惑地看著她，爪子試探地撓了下校服裙擺，見她不理它，幹脆兩隻爪子都扒上去，奮力爬到她腿上。
季夏回過神，連忙曲起臂彎將它圈在懷裏，防止它掉下去。
許楓齊驚訝地看著小東西放鬆地窩在初次見麵的女孩懷中，他可是送了四五次貓罐頭這家夥才勉強願意讓他碰。
“它喜歡你。”
重色輕友，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許楓齊酸溜溜地想。
沙發上，手機響起嗡嗡的震動聲。
“我接個電話。”許楓齊拿了手機走出去。
季夏喝了口可樂，小貓像是聞到了喜歡的味道，癱在她懷裏昏昏欲睡的身體瞬間精神地一躍而起，腦袋埋在她胸口使勁蹭。季夏揉了揉它的腦袋，小家夥像是受到鼓舞般，兩隻肉墊按上了她的胸口，扒拉著想往上爬。
季夏臉微紅，連忙按住被扯開了一些的領口，將胸上的爪子拿開。
江詞走進房間的腳步一頓。
“小色貓。”女孩兒一根指尖輕戳了下懷裏小家夥的腦袋，咬唇似抱怨似羞惱地小聲罵道，“跟你爸一個德行。”
小貓看向她的右方，委屈地“喵”了一聲，季夏似感覺到什麽，轉頭便看見門口站了個人。
江詞雙手插袋，不作聲地站在那裏，落在她身上的視線沉靜又高深莫測。
季夏窘然，說人壞話被抓了正著，這樣致命的尷尬一天之內她竟然經曆了兩次。
不知道說什麽，索性低下頭撥弄小貓的爪子，不敢看他。
腳步聲靠近，一道黑影籠罩住眼前的光線，她還沒來得及抬頭，江詞就壓了下來，手臂撐在她身體兩側，將她困在胸膛與沙發之間。
清冽的氣息瞬間將她包裹，季夏渾身一僵，抬頭，他正垂眼盯著她，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我可比它色多了。”江詞貼近她耳朵說。
季夏臉紅到脖子根，雙手抵在他胸口推他。
真不經逗啊！
江詞抬腕看了眼表，上午最後一節課快下課了。
“走吧。”江詞直起身，雙手插兜，大發慈悲放過她。
“去哪？”季夏下意識問。
江詞挑眉，壞笑：“回教室。難不成出去開房啊。”
季夏：“……”
慌亂整理了下衣服，將角落裏的校服裹成一團緊緊摟在懷裏，小跑著跟上去。
許楓齊還在門外打電話，看見他倆出來，捂著手機轉頭問：“第一次帶女生見家長，不多坐一會兒就要走了？”
江詞溫和地笑了笑，善解人意地提醒：“許叔叔好像還不知道你偷偷回國，為了追一個高中老師在一中開小賣部？什麽時候帶回去見家長。”
許楓齊：“……詞哥，你是我親哥，放過我。”
季夏跟著江詞往教學樓的方向走，離得不遠不近。
他一路上都沒和她說話，但她心裏卻是雀躍的。
看著兩人的腳步一齊向前，季夏低著頭抿嘴笑。能和他並肩走在學校裏，是她以前想也沒敢想的事。
不知不覺到了操場邊上，有上午最後一節上體育課的低年級學生遠遠地從教學樓跑出來，季夏下意識往後退一步，拉開和江詞的距離。
“你先過去吧，我晚點回班上。”
被別人看到他倆走在一起，不用半天，流言就會滿學校飛。她不想給他添麻煩，惹他煩。
江詞頓足，說了聲“行”，抬腿便往前走。
剛走出一步，季夏又腦子一熱叫住他：“江詞！”
江詞轉身，雙手插袋，垂眸看她。
季夏攥著手指，看著他鼻梁上的傷口，硬著頭皮說：“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再打架了。”
江詞似有些意外，默不作聲地看了她幾秒，走近。
季夏很是緊張地看著他一步步走向自己，慌得想逃，腳卻邁不動一步，麵紅耳赤地看著他走到自己跟前，伸手攬上她的腰，往前一帶。
他的手很燙，沿著她的腰撫到背脊，笑得散漫：“寶貝兒，隻有我老婆可以管我。”
從背脊漫到全身的電麻感，季夏胸口緊貼著他，扶著他的手臂，氣息有些不穩。
江詞挑起她的下巴端詳，女生身上帶著淡淡的甜香，眼中的掙紮像是抗拒又像是渴望，他一看這模樣就想逗她，手指捏著她的耳垂揉了揉，下巴抵在肩窩，貼著她耳邊低笑：“難道你想跟我談戀愛？”
“我……”季夏下意識想否認，可話到了嘴邊又覺得心虛。
“可我隻想耍流氓，不想負責任怎麽辦？”
季夏怔了怔，江詞臉上的笑意很淡，目光很深，她聞言有些心涼，可呼吸交錯間，他的味道像是蠱，讓她頭腦一熱貼了過去。
過電一樣，一觸及離。
太膽大了！
比她想象中軟，溫溫熱熱的，帶著很淡的煙草氣。
季夏不知道自己這一刻哪來的熊心豹子膽，顫抖地拽著他的衣袖，心一橫：“我可以。”
“……”江詞感覺心髒被一隻手狠狠捏了一下，又悶又脹。
女生眼裏的迷戀和羞澀讓他有瞬間心軟。
果然是，又純又欲！
哪個男人會不喜歡？
可惜……
江詞臉上的笑意還是淡淡的，毫無留戀地從女孩纖細的手指中抽出自己的衣袖。
“我勸你啊，好好讀書，別招惹我。”他邪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季夏頓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再也沒了第二次，低下頭。
江詞不許，捏著她的下巴抬起，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沉聲警告：“再有下次，我可就真不客氣了！”
不遠處的樹後，僵立著一道清瘦的身影，麵無表情看著他倆，手指攥得泛白。
季夏沮喪地看著江詞的身影走遠，突然似感覺到某處悚然的視線，轉頭望去。
那樹後空****的，什麽都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