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關於婚姻

祁郡和江昭旭在婚禮前一天回到海城,江昭旭外婆早就從海城搬走,家裏的房子周潮生也都 給收拾幹淨,他倆直接收拾行李就住進去了。

祁郡也有好久沒回來過了,但是家裏還是老樣子,隻是床單被子都給換了新的,江昭旭把兩人的行李扛上二樓,她在樓下廚房翻出上次回來買的電燒壺燒了壺熱水,想著晾涼等會兒喝。

海城人結婚都不興在酒店辦婚禮,大多都是在家裏自己辦,周潮生也不例外,在家裏擺上五六十桌,有很多事情需要忙。

祁郡想著他倆在家裏待著沒事,打算過去幫忙,看看有沒有什麽事做,順便打探一下嫂子是哪家姑娘。

祁郡蹲在門口換鞋,抬頭看了坐在沙發上的江昭旭一眼,問:“你要不要一塊過去?”

他頓了幾秒,破天荒地搖搖頭,說:“不去,我累了,想睡會兒。”

祁郡聞言挑眉,有點驚訝,這倒是第一次他沒跟著她屁股後頭。

待她換好鞋,起身去親他一口,說:“那我走了啊。”

江昭旭看著她出門,說:“早點回來。”

……

祁郡從巷口水果店買了兩個大西瓜,再往另一條巷子走,周潮生離她家不遠,這幾年把老房子拆了擴建,多了一個大院子。

沒走幾步就能感受到新院子裏散發出的歡喜氣息,院子大門敞開,門沿房窗都裝飾上了鮮花氣球。

“誒,你們看這喜字貼得正不正。”

祁郡剛踏進院子就看見小鵬踩著梯子在窗上貼喜字。

“正了。” 祁郡回答。

她聲音很大,院子裏的人都聽見了,紛紛回頭往門口處看。

院子裏都是以前一塊玩的朋友,一看到便打招呼調侃: “喲,這不是我們祁警官嘛。”

小鵬更是立馬從梯子上爬下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笑說:“郡姐,你回來啦!”

祁郡笑笑點頭,拍了拍小鵬肩上的白灰,說:“嗯,回來了。”

順帶把手裏的西瓜遞給他,衝幾個朋友說:“大家辛苦了,先吃西瓜吧。”

“謝謝郡姐!” 小鵬一聽見西瓜,人都樂開了,趕緊跑進廚房拿刀。

周潮生放下手裏的氣球,朝她走過去,問:“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說一聲我好叫人去接你。”

“剛到,知道你忙就沒叫你。” 說著說著便往屋子裏走,“我過來看看有啥能幫忙的。”

周潮生從冰箱裏拿了瓶冰可樂,擰開瓶蓋遞給她,說:“樓上婚房還差點意思,要不你上去看看?”

她接過可樂,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點點頭說行,便往樓上走。

婚房布置算不上很難,準備的婚慶材料也多,鮮花,蠟燭,氛圍燈,絲帶……

祁郡雖說不是專業的,但基本審美和動手能力還是有的,在網上搜了幾張合適的圖片,便開始著手布置。

期間不少哥哥上來給她送水送西瓜,說白就是想來扯嘴炮,聊閑天,不過大多數都是他們在說,祁郡聽著。

布置婚房的兩個小時裏,也差不多了解周潮生老婆的來曆,那姑娘是醫院裏的護士,海城西街的人家,倆人應該是周潮生住院期間在一塊的,聽說那姑娘天天給周潮生開小灶,弟兄們沒空送飯的時候,全是那姑娘給他買飯,伺候他。

“還得是潮生哥有魅力,人頭發掉光,躺**動不了都還有姑娘願意跟他。”

這是他們離開房間說的最後一句話。

祁郡結束後走出房間,周潮生正好在客廳陽台,看見她出來就招手叫她過去,給她勾來一張小矮凳,揚揚下巴示意她坐。

“你男人咋沒來?” 周潮生問。

祁郡坐下,雙腿隨意擺放:“在家裏呢,說是累了。”

周潮生調挑眉,笑笑:“這可不像他。”

祁郡聳聳肩,說:“誰知道。”

周潮生從兜裏掏出煙盒,遞給她一支,又想起祁郡好像不太抽煙,手頓了頓,說:“薄荷的,味淡。”

祁郡嗯了一聲,伸手接過,吸了一口,嘴唇吧嗒兩下,真沒啥煙味。

“怎麽抽那麽淡的?”

周潮生怔了怔,沒馬上回答,腦子裏浮現一些鍾錦噘著嘴罵他抽煙的畫麵,忍不住勾唇笑了笑,說:“你嫂子管得嚴,淡著淡著以後就不抽了。”

祁郡也笑了,想到之前一些喜歡上綱上線的姑娘管他抽煙,他一副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

祁郡問他:“你記得以前怎麽對你那些女朋友們說的嗎?”

周潮生還真忘了,“我說啥?”

祁郡學他樣子,一手插進褲兜,一手掐著煙,眯起眼睛睨著他,整個人看起來吊兒郎當,語氣欠欠:“老子就樂意抽煙,聞不了味就給老子滾,多的是姑娘等著我。”

周潮生想到自己以前那吊樣,也樂了,整個人笑得胸腔一震一震,笑完後,狠狠抽了口煙,搖搖頭:“都過去了。”

“小孟啥時候回來?”周潮生問。

“說是今晚八點這樣吧。”

“跟林風一塊回來?”

祁郡點頭說是,又問:“帶嫂子去東山看過了沒?”

海城人過世後都會埋在東山墓園。

“我爸媽那邊走過一趟了,明叔和奶奶那邊還沒去,想等著你和江昭旭回來了一塊去。”

“行。”

周潮生突然想到上回孟微說祁郡回過江家老宅,吸完手裏最後一口煙,問:“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祁郡抖煙灰的手頓了下,想了幾秒鍾,舌尖舔舔嘴唇,緩緩開口:“不知道。”

“你想結嗎?”

祁郡搖頭:“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

她對婚姻沒有什麽感覺。

不過就是一張婚證把兩人相愛的關係合法化。

或者還有些不是相愛關係,隻有利益牽扯,無奈妥協。

更何況是和江昭旭這種人結婚。

光是婚前財產證明就得花費好些時間。

太麻煩了,她不喜歡。

周潮生看她的樣子,還以為是江家那邊不接受她,語氣硬硬:“是不是江家那邊不同意?”

“他們要是不同意,你千萬別委屈自己。”

祁郡看著周潮生一副想要為她撐腰的樣子發笑,想到以前他也是這麽護著她的。

搖搖頭說:“不是,他們家人挺好的。”

周潮生一聽不是,心裏鬆了一口氣,又聽見祁郡說:“就是覺得結不結婚沒什麽。”

“就我們這樣挺好的。”

他也沒再說什麽,樓下有人叫他,他應了一聲,隨後像小時候一樣拍拍她的腦袋,說:“無論結不結婚,都不許委屈自己。”

祁郡聽完周潮生的話,心裏緊了緊,想到很多以前的事,眼眶忍不住發酸,點頭說好。

*

江昭旭下午才從家裏過來,來了也不著急找她,在院子裏和周潮生聊天,不知道是不是周潮生提醒他,他抬頭往上看,正好抓到祁郡貓在陽台偷看,揚揚眉毛,衝她笑笑。

陽台上的祁郡也不怕被抓包,眼睛含笑看著他。

正是下午五六點鍾,太陽已經有些要落下的意向,餘暉漸漸為雲彩染上紫紅,從西邊吹來的風帶著一片淡淡的紅霞映在兩人間。

被落日餘暉圈住的男人,脫掉往日正式西裝,穿著簡單的短袖長褲,懶懶倚在牆上,嘴角勾著淡笑,指間掐著煙,和旁人談笑風生,時不時抬頭看看她。

很平淡卻又很難得的畫麵。

你在樹蔭底下調笑閑聊。

我在陽台上看夕陽晚霞。

我們擱著不遠距離相視而笑。

就連落下的圓日都為我們欣喜喝彩。

晚飯是在周潮生院子裏吃的,請了海城最好的廚子掌勺,在院子擺了好幾桌,給他們這些朋友試試味道。

孟微林風回來的時候剛好趕上吃飯的時間,和朋友打過招呼後,洗手立馬上桌吃飯。

他們四個正好坐一塊,林風江昭旭都是上道的人,一直給她倆夾菜盛湯,生怕她倆吃不飽喝不足,又給桌上的朋友們倒酒遞煙。

桌上的朋友一看他們這陣仗,都紛紛調侃:“喲,咱海城的姑娘找的姑爺都一個比一個板正。”

“還真沒想到,阿風和江少都是過來海城讀書的,誰能想到連老婆都討上手了。”

“就是就是,趕明咱也能吃上這倆姑娘的喜酒。”

都是年少熟識的朋友,開起玩笑來沒完沒了,逗得滿桌熱哈哈哈大笑。

江昭旭突然起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和剛才調侃吃喜酒的朋友碰了一下,點點下巴,仰頭喝完,說:“快了。”

淡淡的聲線卻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喲喲喲,還得是江少和阿郡迅速。”

坐在他身旁的祁郡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心裏有點別樣的情緒,但也沒說什麽,隻是笑笑,拿起酒杯和那朋友隔空碰了一下,以示回應。

林風喝了點酒,一聽江昭旭說快了,一把拿過酒杯碰上他的,不甘示弱,哼一聲:“我也快了。”

桌上的朋友一看這兩人還真想要杠上,便開口揶揄:“微微你不管管自己男人?都快跟人江少杠上了。”

孟微正忙著吃飯,沒空管他們之間的較勁,聳聳肩,毫不在意:“他倆要是著急,讓他倆先結著。”

“我和阿郡負責摟席。”

眾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風:“!?”

江昭旭:“!?”

祁郡:“.........”

……

一頓晚飯又吃又喝下來結束已經是深夜,後半場林風還真跟江昭旭較上勁,算起江昭旭以前坑他的舊賬,叫著喊著要和他拚酒,引得別桌的朋友過來觀看。

還有好事者問周潮生,賭他倆誰贏?

周潮生隻是笑笑,說:“都是我姑爺,說哪個贏都是我偏心。”

朋友碰了碰他肩膀,調侃說:“你還真是端水大師。”

星星點點簇擁夜空中一輪圓月,寬大的院子裏,零散幾桌被掃**過的飯菜,地板上鋪滿空啤酒瓶,二三十個年輕人圍著,一聲比一聲還要高的叫好,年輕熱血沸騰充斥著整個院子。

最後也沒分出誰輸誰贏,因為林風喝到一半就跑過去抱住孟微,一邊哭一邊叫老婆,跟個小孩一樣,引得眾人紛紛發笑。

孟微深深歎了口氣,忍著脾氣,把發瘋的林風扯上樓休息。

江昭旭坐在凳子上,桌子上放著一杯解酒茶,手肘抵著桌子,手掌托住下巴,樣子很乖,眼睛紅紅看著祁郡收拾東西。

他伸出手指戳戳她的肩膀,聲音喑啞:“你在幹嗎?”

“收拾桌子。” 祁郡回答。

“哦。”

“那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祁郡把最後一堆垃圾掃到一起,放下掃把,摸摸他的頭,說:“現在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