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心有千結
“沒事兒，過幾天哪個明星幹點兒壞事，就沒人記得了。”
孟響說著，將向暖綁著紗布的手拉過來，拇指微顫地輕輕摸了摸。
“疼嗎？”
她手背上的牙印血肉模糊，當時那個實習的醫生差點下不去手處理。
向暖縮回來，搖搖頭。
“不疼。”
是真的不疼。
她的大腦神經到現在都是麻木的，什麽都感覺不到。
“看來是想吃豬蹄了，”孟響摟著她，繼續調笑：“等回去，讓姑父好好做一鍋椒鹽幹鍋大豬腳，又香又糯，簡直美味極了。”
向暖嬌嗔地拍打他一下，卻有些神往，咽了咽口水，說：“能做麻辣的嗎？”
孟響哈哈大笑：“行！麻辣香鍋。”
同行的醫護都忍不住笑了。
其中一人說：“有個吃貨女朋友很幸福吧，特別好哄。”
“是呀，很幸福。”
孟響旁若無人的親親女朋友發頂，扭過頭去，用力揉了揉發酸的鼻梁。
千言萬語想說，卻又不知該如何說。
保證以後不再冒險？
他做不到。
承諾不會受傷？
鬼都不信。
知道他不可說，所以她什麽話也沒有，沒有疑問，沒有怨言……
乖的……讓他無力而挫敗。
真的能讓她一輩子幸福嗎？
孟響看著還昏迷不醒的孟婕，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
到山腳時，蔣臣那邊傳來消息。
已經找到孟婕的小姨，商量後決定，直接回雅市檢查治療。
孟響身上的傷雖然都不算重，但看著也是慘不忍睹。
玩的心思肯定是沒有了，到半山時，向暖就乖乖地跑去收拾行李。
結賬的時候，別墅老板給他們打了折，還贈送了許多當地特產，以及一張隻需提前十天預定就可以隨時入住的優惠卡。
車上，她還反過來安慰孟響說：“我問過老板了，等冬天的時候，雪景特別漂亮，還有溫泉，到時咱們再來。”
孟響無地自容，眼眶都有些紅了。
“對不起，老婆……”
他語氣幹燥沙啞，帶著無盡的愧疚。
“在一起這麽久，第一次陪你出來玩還讓你擔驚受怕。我錯了，你打我罵我行不行？”
別那麽乖，乖的他心疼死了。
向暖眼睫毛顫了顫，搖搖頭，又低下頭去，手指摳著衣角。
她聲音輕得微微發顫：“別說這個，我不要你說對不起，你也沒有對不起我……就是……我就是覺得，人好好活著怎麽就那麽難？”
有人因為種種原因而不想活。
有人卻因為他們而活不好……
總覺得這個世界不太對勁兒。
可她不知道該怪誰？
回程坐的還是救護車，景區直接安排的。
孟響的車，由景區工作人員幫忙開回。
陪同的醫護在打瞌睡。
已經蘇醒的孟婕，就那麽靜靜看著他們。
長久的沉默。
隻有汽車在高速路上飛馳的聲音。
三個人各有各的迷茫。
“你有沒有想過換一份工作？”
向暖突然低聲問了一句。
孟響愣了愣，還沒開口，她又說：“算了，以後再說吧。”
之後，每一次孟響想要開口，都被向暖阻止。
他知道，她在害怕。
怕他不肯，因此產生矛盾。
更怕他因她而改變人生方向後，卻找不到歸宿感。
畢竟，誰也承受不起另外一個人的人生。
孟響其實心裏並沒有答案。
他想過，也向她提過，可以為了家庭，改變職業方向。
但僅限於在警製內……他喜歡警服，更喜歡她。
調崗的話，目前有點困難……
他該怎麽向所裏提？
又該怎麽安撫向暖？
孟響亂七八糟地想著，漸漸有了困意。
昨晚沒睡好，剛剛又消耗了大量體力，實在撐不住了。
迷迷糊糊間，向暖伸手過來，扶著他腦袋，慢慢按在自己腿上。
孟響順勢倒下，一手環抱著她的腰。
很細，很軟，很香。
他的姑娘像哄孩子一樣拍著他，柔聲軟語。
“睡吧，睡吧……”
一瞬間，他就什麽也想不了了，眼眶溫熱地進入夢鄉。
不一會兒，輕微的鼾聲響起。
男人溫熱的呼吸，隔著衣服傳來，有些燙人。
向暖眼圈突然就紅了。
她並不高尚，也不偉大，一點兒也不知深明大義。
她就是個自私鬼，隻想和愛的人平平安安的一輩子。
隻是不想再看到她愛的男人，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別人的事，而弄得一身傷。
可是……這就是他呀！
如果不是他的一腔熱血，她會愛上他嗎？
向暖心情複雜地望著窗外，半晌，脖子有些累了，轉過頭來就撞上孟婕淡淡的目光。
她側躺著，臉色蒼白，就那麽意味不明地看著他們。
向暖到底不會去遷怒她，柔聲問道：“有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叫醒醫生？”
“不用。”孟婕聲音很輕，“我男朋友他……為了我，有把那身警服脫掉。”
“他如我希望的那樣，去到一家公司，做他並不喜歡的銷售。”
“我以為，這樣我們就能平安幸福地過一生。”
“可他還是犧牲了……”
“下班路上，遇到搶劫，他想也不想就衝了上去……他們這種人，早就把正義二字刻進了骨子裏，和那身警服沒有關係。”
向暖手指微顫。
孟婕哽咽著，卻沒有眼淚：“等警察趕到時，他身中十五刀，整個人撲在車門上，守住了車上的母女二人。”
“後來才知道，那夥人實際上是報複，就是衝著人命去的。”
“他用自己的命，換了二個人的命……”
“我爸媽不放心我開車，堅持陪我去，然後路上出了車禍，就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向暖的心倏然一緊。
孟婕仍然沒有眼淚，苦笑了聲：“有時候我就在想，老天爺應該是在懲罰我……它肯定覺得我太自私，什麽都想緊緊抓住，所以幹脆讓我失去所有。”
向暖無意識地將孟響又抱緊了些。
她嘴唇緊抿，很想對孟婕說點什麽，可所有專業在這一刻都失去效果。
工作原因，她勸退過很多有輕生念頭的人。
那是因為，這部分人，潛意識裏還有求生的欲望。
但孟婕沒有。
她的心是真的死了。
活著，對她而言，是一種淩遲般的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