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該成全誰
激動人心的時刻，誰也沒注意到，孤獨一人的姑娘悄悄翻過山頂安全欄，張開雙手，縱身一跳。
向暖的外套，整齊疊放在地上。
直到孟響撲到欄杆上大喊一聲。
向暖的心隨著這一聲吼，狠狠一墜，也撲了過去。
其他人這時才反應過來。
“有人跳下去了！”
“是那個落單的女孩兒！”
“天啦！快報警！”
“人沒掉下去！”孟響很快又喊：“繩子，誰帶繩子了！”
山頂向東的下方，是個大峽穀，也是華靈山的另一景點之一。
穀坡陡峭，一眼望不到底。
跳下去必死無疑。
但許是小孟命不該絕，跳下去正好跌落在兩三米處的一棵大樹上。
樹枝壓斷了些，將她纏繞在裏麵。
隨時都有掉下去的可能。
山頂，在孟響喊出‘人沒掉下去’時，所有人均從恐懼中抽離出來。
有人高喊：“我有！我帶了登山繩！”
說著，忙不迭地翻包找出來。
孟響沉著指揮著現場所有人，“我下去救人，所有男生幫我拉著繩索。女生，打電話報警，打120急救，通知景區。”
他目光快速地落在向暖臉上。
向暖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到根本不受控製。
孟響接過繩索往身上綁時，分心地看了眼地上的外套。
還沒說話，向暖就動作很快地撿來披上。
乖得讓人心疼。
孟響與她對視，目光深沉卻又克製。
短暫的一秒，便移開了。
“要掉啦要掉啦！”
“快點快點！”
在圍欄邊觀看的人，紛紛驚叫起來。
有人嚇得直接哭了出來。
孟響還是很冷靜，快速將繩索綁在自己腰上，言簡意賅地教了大家如何收放的技巧。
然後，利落翻身，消失不見。
向暖的心在驚恐中劇烈跳動。
能做什麽？
必須要做點什麽！
她無意識地咬著手背，直到有血腥味兒在嘴裏蔓延，向暖才遲緩地感覺到痛感。
大腦隨之清明了幾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著被強大墜力，拉扯著東倒西歪的男人組，再看看驚慌失措的女生群。
向暖學林依瀾，舉起手掌用力拍了拍。
“大家聽我說，剛剛那三個電話，大家都打了嗎？”
所有女生的目光被她吸引過來。
有幾道聲音微顫地響起來。
“110打了。”
“120也打了。”
“景區的人正在趕來。”
然而，從山腳景區接待處到山頂，最快也要二十多分鍾。
“謝謝。”因為思考，向暖很快沉靜下來。
她又道：“現在，請大家檢查一下自己包裏，如果有急救藥品，請先拿出來。各位中，有醫護人員嗎？”
有個女生弱弱舉手：“我還在實習。”
“好，收集急救藥品的事由你負責。”
好像隻能做這些了。
“啊！！！”
“快掉了！”
又是一陣尖叫。
向暖再也克製不住地撲到安全欄上往下看。
孟響離女孩兒越來越近。
但女孩兒似乎剛從短暫的眩暈中清醒過來，正想辦法擺脫樹枝的糾纏。
“不要動！”
孟響的聲音帶著回音，沉悶地傳來。
山頂上的人也齊聲喊：“不要動！等待救援！”
晨風刮著臉頰，冷得刺骨。
向暖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眼淚流出來，很快又被風吹幹。
她控製不住地想，如果孟響不小心從這裏掉下去……
光是這樣想，她就覺得心髒疼得要裂開，連呼吸都忘了。
終於，孟響接近目標。
那是一棵長在陡峭穀坡上的迎客鬆。
並不大，已經快要支撐不住小孟。
穀坡太陡，孟響根本無法站立，隻能再下降一些，試圖從下方托住小孟。
他找好位置，朝小孟伸出手。
“外套解不開就脫掉，把手先給我，不要怕！”
然而，小孟看向他的眼神，是一片死灰。
“別救我。”
她啞聲道：“求求你，成全我。”
孟響暗自懊惱一開始沒有重視她的異常，耐著性子道：“我是警察，我答應你，不管你遇上什麽事，等咱倆安全上去以後，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助你，好嗎？”
“沒用了……你幫不了我……”
小孟開始按他說的，試圖脫掉外套，再從樹縫中溜走。
隻要孟響沒抓住她，她就可以去和家人團聚了。
孟響很快察覺到她的意圖，急得徒手去抓峭壁，慢慢朝小孟移動。
山頂眾人看得心驚肉跳。
向暖死死咬著手背，喃喃道：“求求你好好配合……”
“那是我男朋友，我們還沒結婚……我們還有很長的日子要過……”
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大。
“求求你了好嗎，不要亂動，聽話！”
這時，不知是誰遞給她一個喇叭。
她接過來就朝著下麵大喊。
“小孟姑娘，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事，也許對你來說，真的難以承受。”
“我能理解，很多人都有那麽幾個瞬間，覺得這個世界毫無留戀……”
“可是……那是我男朋友……”
“他是警察，我不能阻止他救人，但我希望他平安無事！”
“我們已經裝修好房子，就要結婚了！”
“我想和他結婚，想給他生個女兒……求求你，成全我好嗎？”
“乖一點，配合他好嗎？”
“求求你了……”
她吼到聲嘶力竭，哭得泣不成聲。
在場的女性，無人沒有抹眼淚。
下方，孟響在聽到向暖的聲音時，冷靜到近乎麻木的心髒，頓時疼得無以複加。
求死的人，還在求他成全。
愛他的人，卻隻求他平安。
小孟掙紮的動作，在聽到向暖的聲音時，明顯一滯。
孟響趁機移過去，一把先抓住她手臂。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死。”他沉聲道。
小孟痛哭出聲：“我男朋友，我爸媽，全死了！隻剩我一人了，我活著真的太痛苦了！哥，你成全我行嗎？成全我……”
孟響冷漠無情：“不能。”
“我女朋友看著的，我要救不了你，多沒麵子呀！”
“今天隻有兩種可能，要麽一起上去，要麽一起掉下去。”
“可我答應過她，要愛她一輩子，是她的一輩子，而不是我的，你明白嗎？”
說著話，他朝上吼了一句：“拉緊了。”
隨之，狠狠一拽。
‘哢嚓’聲中，小孟從樹縫中掉落下來。
孟響一把抱住她，腳下頓時踩空，兩人一起懸掛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