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攻擊來電
研究所。
第一天恢複正常班次，大家都很開心，紛紛拿出家鄉特產分享。
一派熱鬧中，有人提起了年三十的火災。
“聽說犧牲的消防員，剛滿二十歲，太可惜了。”
“我看了網上的視頻，確實嚇人，不知道火災原因是什麽？”
“向暖應該知道……向暖？”
那晚在現場的，也有研究所的誌願者。
向暖抿了抿唇，“聽說是因為二樓的煤氣罐爆炸所引起……”
她頓了頓，又說：“二樓是個孤寡老人，中年喪子，老伴三年前患癌離世……她自己半年前查出胰腺癌。”
實際上，公安部有派痕檢，法醫等相關專業人員協助調查。
最後一致認定，爆炸是因老人在實施煤氣自殺時，有火種飄進來。
畢竟是大年三十，到處都在放煙花爆竹，又是二樓，極有可能從陽台飄進去。
向暖雖然沒直接說出實情，但大家多少都能猜到。
拖垮一個家庭，隻需要一個癌症患者。
被留到最後的老人無錢可醫，無依無靠……活著，太難太難。
氣氛有好一會兒的沉重。
林依瀾最後一個來，問怎麽了。
小丁嘴快地說了大家的討論。
林依瀾歎了聲：“老年問題是當今社會的一個大問題，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我國60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的18.7%。這相當於，每10人當中，就有將近2位老年人。”
“就說我家吧，8口人，就有四個老人，兩個孩子。”
“有時，真是有心無力。”
“有兒女照應的，尚且還有許許多多的問題存在，跟不上社會節奏，心理落差太大。不說別的，就上醫院去看病這件事，各種掃碼，各種電子軟件操作，我有時都不太搞得懂……”
“可想而知，那些沒有兒女在身邊的老人，生活有多艱難。”
“前些天，我還看到一個數據，在各大門診中，老年憂鬱症的確診比例，已經差不多和三高這樣的基礎病持平。”
“而這種情況，又往往會被忽略。”
“這個問題，我記得向暖已經向所裏提交過一個申請，想請一些專業人員，給社區服務老人的那些誌願者多做些科普講座。”
“另外，所裏打算專門組建一個心理援助小組，在養老院定時定點地提供一些援助。大家有興趣的，可以來我這裏報名。”
“總之，大家一定要相信，隻要每個人都願意盡綿薄之力，我們的家園會越來越好！”
眾人嘩嘩鼓掌，一雙雙明亮有神的眼睛，仿佛天上星。
會後，林依瀾找到向暖。
“你怎麽打算，有沒有興趣參加援助小組？”
向暖毫不猶豫：“當然。”
林依瀾猶豫了下，“戀愛談得怎麽樣了？有下一步的打算嗎？”
向暖想了想，“沒什麽意外的話，大概就是他了吧。”
“這麽說，我得開始準備紅包了？”
向暖臉紅的笑道：“沒那麽快，你慢慢準備。”
林依瀾這才道：“是這樣，我有意推薦你當援助小組的組長。一來，你本來就是陽光公益的誌願者之一，比較有經驗。二來，想趁著你沒結婚，好好榨取下價值。”
向暖眼睛一亮：“我願意。就是結了婚，我也願意被榨取。”
林依瀾歎聲：“曾經，我也是這麽想。但經營一段婚姻，實在是需要耗費大量的精力，你以後就知道了。”
向暖突然就想起孟響說的話，當家庭和職業發生衝突時，他願意為了家庭去改變職業方向。
她呢？
她會嗎？
向暖心裏沒有答案。
……
春節，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人因為歸家團聚而重凝信心和力量，也有人積攢了憤怒和失望。
這些天的大多數來電，或多或少都夾雜著一些憤怒。
開會時，林依瀾就強調：“遇到攻擊性強的來電，首先要保護好自己，再去想辦法挖掘能夠幫他轉化情緒的機會。”
有了心理準備，幾個小時下來，向暖覺得還好。
直到臨近下班時，進來一個熱線的重複來電。
外地號碼，男性，黃姓。
過往來電評價：攻擊性強，情緒宣泄型。
向暖做了個深呼吸，方才接起電話。
果不其然，剛說完歡迎語，他就冷冷道：“你為什麽一開始就告訴我通話有時間限製？你這樣說話，不怕對我造成傷害嗎？好像我是沒事找事兒，打擾你的工作了似的。”
向暖平心靜氣：“這是我的工作職責，也是來電者您的知情權，請您理解。黃先生今天想和我談點什麽呢？春節過得怎麽樣？”
她試圖引導話題，然後對方不跟著她的節奏走，繼續表達著憤怒。
“你知道給你們來電話的人都是什麽心情嗎？我們把信任和希望都寄托在你們身上，而你們呢？隻當是一份尋常的工作？不覺得很冷漠嗎？”
向暖不解釋，隻是道：“聽起來，您很憤怒。”
“這就叫憤怒？”
對方冷哼了聲：“我對你算是客氣了，有些話我都沒對你說。”
向暖迅速抓住重點：“所以，您是憋著一些話，想找地方說是嗎？
“如果我說了你會受不了，我會把你罵得無法招架，體無完膚！”黃先生語氣有些凶狠。
向暖會心一笑：“那我得先和您說一聲謝謝。”
“謝謝？你是在開玩笑嗎？我想罵你，你還說謝謝。”
向暖：“嗯，我相信您說出的話一定很厲害，但您已經那麽憤怒了，還顧及我的感受，努力不說出傷害我的話，讓我覺得您是一個特別善良的人。能得到一個陌生人的體諒，我覺得非常感激，所以我要和您說謝謝。”
黃先生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似乎緩和了些。
“有人認為萬物有靈，有人隻覺得人有靈，你覺得哪一種更殘忍？”
向暖：“……”
她無法給出答案，也沒有答案，便反問一句：“您覺得呢？”
黃先生語氣有些不屑道：“覺得萬物有靈的人，必然十分殘忍，碰到了最好遠離他。你想想，一個人覺得萬物有靈，那麽他平時吃的肉、蔬菜、水果等等，就都是有靈的，他明明知道這些是有靈的，還心安理得地吃下，說明這個人十分殘忍。
如果有人覺得，萬物有靈還眾生平等，那麽這個人很可能是個反社會人格，一定要小心。因為眾生平等的話，人在他心裏就和他吃的東西處於同等地位，他能麵不改色地吃下一個蘋果，就說明他能麵不改色地吃下一個人。”
向暖說：“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是個很有意思的觀點。”
黃先生又問：“那你說，人為什麽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