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慘烈火情
對錢家來說，習以為常。
錢樂樂塞了兩罐飲料在向暖包裏，“累了可以補充能量。”
孟芳冷靜交代：“小暖，你沒受過專業訓練，又是女孩子，不能逞強往裏衝知道嗎？”
“我知道。”向暖穿上鞋。
錢程在孟響肩上重重拍了下，“注意安全，等你們回家。”
除夕夜，一棟棟住宅樓上家家戶戶的燈火璨若繁星，每個窗口內都是歡聲笑語。
街道上卻空無一人。
通向黑夜的道路暢通無阻，消防車上紅燈閃爍，直奔事發地。
向暖他們趕到時都有些駭然，火勢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和睦家園不大，是一個回字型的結構，外麵一排樓房幾乎全燃了，像一頭巨大的火獸在黑夜中嘶吼。
五級風力下，還有持續蔓延的趨勢。
關鍵這種老小區，還有一部分人習慣用煤氣罐。
這就意味著，裏麵還藏著無法估量的不定時炸彈。
然而，消防和民警並沒有一個人退縮。
他們一批又一批地衝過去，不斷有老人被背出來。
小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成飛，許誌，路安安這一批老誌願者都已到位。
許誌老遠就喊道：“這麽冷的天，老人家這麽凍著要出事兒，孟隊把你車鑰匙給我，我們得去倉庫取點保暖物資。”
孟響點點頭，將車鑰匙交給向暖，正欲說什麽，蔣臣在不遠處大喊：“孟響！”
“到！”
孟響隻來得及和向暖交換了下眼神，便飛奔過去。
“老人太多，行動不便，你再帶一隊人去支援消防。”
“是！”
蔣臣一臉黑，看不出是什麽表情，隻道：“穿好防護服，注意安全。”
“是！”
向暖看著熟悉的身影跑向濃煙怪獸，胸口一陣漲痛。
她深呼吸兩口，被冷空氣刺激得清醒了些。
老小區除了租戶一般都是老人居住，先跑出來的都是有行動能力的。
但畢竟年紀大了，受此驚嚇，跑出來幾乎已經耗盡他們全部力氣。
又心疼財物，許多老人就坐在冰涼的地上無助地號啕大哭。
大年夜，誌願者們也都基本回家。
人手嚴重不夠。
向暖強迫自己冷靜，先找到社區工作人員，商量能不能把社區辦公室能用的區域全部打開。
就算有些沒有空調，起碼能避風。
社區情況一樣，基本上都放假回家，隻有兩名住家在附近的留守值班。
工作人員回答，可以是可以，但鑰匙不在他們手裏。
不過，相關負責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時，社區辦公室打開。
向暖安排誌願者動員大家先去社區。
緊接著送出來很多傷者，救護車一批又一批地接走。
向暖望著這燒紅了半邊天的巨大火場，不敢相信現實生活裏竟會出現災難片中的情景。
而她沒有多餘的時間震驚。
更不敢去想此刻的孟響正麵臨著什麽。
她盡可能地讓自己冷靜，和幾名誌願者一起擔起分流的責任。
傷重的走特殊通道。
輕傷原地等候處理，沒傷的往社區走。
可再怎麽冷靜克製，每當受傷的消防員和民警被抬過來，她還是不可控製地心驚肉跳。
災難麵前，每個人的心理防線都麵臨著衝擊。
孟響從警一年多，這也是他所見過的最慘烈的現場。
因為老人居多，行動不便，怕有遺漏，他們隻能一家一家的清。
越是靠近火源中心，越是慘不忍睹。
有些老人剛爬到門口，就已經窒息倒地。
有些還在**，因為行動不便，什麽都做不了。
有名老人坐在輪椅上，雙手抱著全家福，像是睡著了……
孟響清到第五層時，依稀記得是羅大爺家。
剛進門就聽到一陣咳嗽聲，他心不由一鬆，身上的防護服都好像輕了幾斤。
窗戶門板燒爛了，床板和衣櫃上大火熊熊，擋在靠近門口的位置。
羅大爺被困在裏間，拿手帕捂著口鼻，劇烈咳嗽，一見人影，立刻大喊：“快走！危險！”
孟響掃一眼火勢，拿滅火器對門口一陣噴灑，滅出一道黑色道路。
他快步衝進去，背起羅大爺，剛動身，頭頂一陣黑灰抖落。
孟響抬頭，就見火焰覆蓋的天花板上斷下一根橫梁。
他幾乎沒有猶豫地衝了出去。
著火的橫梁砸落在他身後，火花四濺。
孟響喘了口氣，被煙嗆得直咳嗽。
羅大爺拍打他一下，“找死啊！讓你快走不聽，我一把老骨頭死了就死了，你還年輕……咳咳咳……”
“別說話！”
孟響背著他朝下跑。
樓下秩序維持得很好，井井有條，通道暢通。
剛這樣想，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輕傷重傷？”
孟響高聲：“輕傷。”
“這邊來。”
向暖幫著他將羅大爺扶下來，注意力集中在羅大爺身上，快速確認他的傷。
聽到身邊男人的呼吸太重，她分心遞了瓶水過去。
“休息會兒。”
手被抓住，她抬眸，男人一張臉黑得看不清五官，隻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
大火中的樓頂瞬間塌了一處。
那聲巨響震得每個人心髒在胸腔裏狂跳不停，陣陣發疼。
孟響不停喘氣，足足十幾秒才緩過勁來。
厚重密封的防護服壓在身上，已全濕透，像是流過幾公斤汗。
他稍事休息，很快就咬牙繼續往裏麵走。
“小孟！”羅大爺蒼老的聲音帶著哭腔。
喊一聲，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向暖看著那熊熊燃燒的樓房，恐懼像深海的海草將她全身捆繞。
熟悉的身影就要消失，就要被那怪獸再次吞沒。
她心一慌，衝跑過去。
“孟響！”
孟響始料未及，下意識回頭。
向暖張了張口，說不出來，再度張口。
別去。
我怕。
求你別去……
她嘴唇顫抖，就像是突然失聲了般。
視線轉瞬模糊前，孟響似乎對她說了句什麽。
她沒聽見。
用力抹了把眼睛，人影已經進了樓道。
她站在原地，潸然淚下。
隻數秒，再次抹了抹眼睛，向暖果斷轉身，走到她該在的位置上。
羅大爺不知是冷，還是害怕，渾身發抖。
“造孽啊！都那麽年輕，為救我們這些老骨頭不值得啊！”
有醫生過來給他檢查傷。
醫生帶著聽不出來的情緒說：“生命麵前，人人平等。”
可，真的平等嗎？
向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腦子是麻木的，所有調節情緒的手段在這一刻通通失效。
隻本能地守好自己的位置，等那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