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中卷（10）洞溪村
江南的水鄉，尤其是小型村落，就算深深地藏匿在群山當中，風景仍然是很美的。
樹木蔥鬱，群山成片，洞溪村就藏在這一叢叢的群山之外。
山外向著江水的方向，群山的溝壑勾勒出一道適合居住的平坦長坡，洞溪村就坐落在這裏。背靠群山麵朝江水，無論怎麽看，都是一個特別宜居的地方。
然而當鄭寧和許博遠來到這裏的時候，卻有一種人跡罕至的荒蕪感。
不是洞溪村真的人跡罕至，而是隨著現代化進程的拓展，雖然整條洞悉村都被鋪上了平坦的馬路和漂亮且完備的路燈，可美麗的街道上卻少見壯碩青年的身影，大部分由老人、少部分由孩子們組成。
無論村落還是城鎮，當老年人占據了絕大多數的比例之後，整個區域就不可避免地呈現出一股荒蕪且蒼老的氣質來。
這種景象，鄭寧心中隻是疑慮了瞬間，便迎刃而解。
現代化進程的迅速推進，同時造成的則是大型城市對年輕人們的虹吸現象。無論是建築工人還是其他服務類型的職業，年輕人們總會被公共設施更完善、經濟條件更好的大城市吸引過去。不僅僅是因為在那裏他們能享受到更多的服務、賺到更多的錢，更因為那裏的機會要比自己相對閉塞的鄉村多得多。
一個居民不過千人的地方，和居民超過百萬的地方相比，哪裏的機會更多，一目了然。
老齡化問題在鄭寧眼中不是問題，“銀灘”問題才是鄭寧心中的目標。
看著麵前平坦村莊道路上三三兩兩聚集、聊天的老人們，許博遠不由得疑惑地摸了摸頭：“你確定這裏就是洞溪村嗎？和你給我看過的那個網友評論，好像完全不一樣啊。”
鄭寧微微點了點頭：“不要多想。旅遊服務業對勞動力的需求本身就不多，我想可能洞溪村本身的耕地也不多，或者耕地的勞動力需求已經足夠了，所以這裏的大部分年輕人應該都外出務工去了。並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現在來這裏，已經過了春耕的時節，那麽年輕人少也就是正常情況。”
“可是，就比如‘銀灘’，這些老人家能回答我們的問題麽？”
“試試咯。”鄭寧聳了聳肩膀，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不試試怎麽知道。”
村口向裏走，一顆大楊樹下，三三兩兩地聚集了不少老人。有人下棋，有人喝茶，有人隻是單純地聊天，但說話的聲音絡繹不絕，聽起來十分熱鬧。
鄭寧盯緊一位頭發黑灰相間的阿婆，看起來剛過半百之齡，拿出一副熱情的笑臉，湊上前去詢問道：“阿婆您好，我想問您一點事情...”
“嗯？怎麽啦？你說。”
阿婆回過頭來笑盈盈地看向鄭寧，臉上滿是善意。
可看到轉過身來的阿婆的一瞬間，鄭寧卻止不住地尖叫一聲，退後兩步，甚至一不小心地撞在了手中拎滿了行李的許博遠身上。
緊接著一連串的包裹落地聲音傳來，許博遠猛然丟掉自己手中的行李，錯身一步上前，緊緊地把鄭寧護在身後，眼神警惕地看向自己麵前的一群年邁村民，反而讓一眾村民們都露出了奇怪的眼神。
“怎麽了？到底出什麽事兒了？”一邊把鄭寧護在身後，許博遠一邊壓低了聲音詢問道。
鄭寧仿佛受到了巨大驚嚇一般，抬起手顫顫巍巍地指向身前那位阿婆的雙手，一邊輕聲道：“你看...看她的手指...”
順著鄭寧的指引和話語，許博遠定睛看去，卻猛然吃了一驚。
那位阿婆的雙手和手指，竟然蒼白無比。尤其是手指，竟然出現了類似於灰指甲的情況和質感，蒼老消瘦的手指看起來瘦骨嶙峋，偏偏在這種蒼白的渲染下，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怖。
明顯是察覺到了那兩道震驚的目光，阿婆順著二人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抬起頭來笑著看向許博遠和鄭寧說道：“別緊張，多少年了，一直是這個樣子，你們不是第一個被嚇到的。”
“您的手指...一直是這樣嗎？”似乎情平定了些許，鄭寧從許博遠的身後走了出來，迎向阿婆。
“是啊，村裏人都這樣，沒什麽大不了的。怎麽了小姑娘，你們有什麽事嗎？”
“嗯嗯，是有些事情的。”鄭寧開口，眼睛咕嚕嚕一轉，換了口風，卻先問了另一件事：“請問村子裏有酒店或者民宿嗎？我們是來這裏旅遊的，但之前沒查到住宿的地方，想找個地方先住下來。”
“哦~~”
這下，不僅僅是阿婆，她身後那些更年老或更年輕的村裏人，同時發出了某種介乎於噓聲和八卦之間的聲音。
俊男美女，孤男寡女，一起旅行，女孩手裏空落落的，男孩手裏提滿了行李，更何況從剛才男孩的動作來看，這兩個人的關係，明顯很不一般。
但活了半輩子的人，哪個不是人精？看出來的或看不出來的東西，她們都不會輕易說出口。
隻不過，人前不說，人後說不說，就是另一回事了。
緊接著，幾位阿姨和阿婆就接連著七嘴八舌的開口，給鄭寧和許博遠“指點迷津”了起來。
“村裏有民宿呀，我們村自己人開的，去年剛開業，你們可以去試試，外麵的遊客來住了之後都說好。”
“要想住連鎖酒店的話，村裏也有，不過有點小，之前那些考察團來的時候住過，至於舒服不舒服就要你們自己去試一試了。”
“村裏就這兩家能住店的地方，要是不介意在附近住的話，除了村口往東走...”
幾位村民七嘴八舌地給鄭寧和許博遠支招，熱情程度幾乎不亞於在家裏見兒子和兒媳，二人也是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消化掉大家的熱情。
緊接著，鄭寧問出了自己真正想問的問題：
“我記得有人說，洞溪村附近有一處銀灘很好看，請問我們應該怎麽去啊？”
這句話剛從鄭寧的口中說出來，剛剛還熱情無比的村民們，此時竟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