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中卷(8)準備出發

再一次看到新一天的太陽,從宿醉中醒來的鄭寧頭痛欲裂。

昨晚臨滄的酒精仍在她全身上下的血管中奔湧流淌,幾乎是強撐著身體,才能從**掙紮著爬起來,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呼吸上一口新鮮的空氣。

清新而自然,彌漫著山林草木香氣的空氣灌入肺葉裏,鄭寧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來,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又回到了人世間。

盡管身體狀態不佳,但她仍清晰記得昨天晚上的真切感受。

再一次讀罷江望潮的博客,那時的鄭寧忽然感覺到,仿佛是一股電流自上而下地遊走貫穿過了全身一般,讓她從渾濁的狀態裏驟然清醒了一個瞬間。

原來,與江望潮相處過的那些日日夜夜,已經不僅僅是和江望潮有關的生活,更和她自己深切相關。

畢竟,當初二人正是因為相同的願景而走到了一起,鄭寧還認認真真地閱讀過江望潮寫過的那些日記,而對方的博客,就是那些日記的複刻。

“把這些東西都寫在網上吧,我想著,互聯網是有記憶的,而日記本隻有一個。萬一有一天我丟失了這本日記,至少還有一個地方記得我做過什麽。”

如今,互聯網上的博客真切地記錄著江望潮的初心,而另一個記得他做過的事情的地方,在鄭寧的心裏。

對鄭寧來說,昨夜是一個渾濁的夜,渾濁到她自己都不清不楚,卻明明白白地牢記著,一件事情在自己的心中發了芽:在徹底擺脫、遺忘了江望潮之前,她要把某些事情做完。

就算那些事情憑借她一己之力做不完,但至少要做到自己力所能及的盡頭,這樣才算對得起她自己。

至於那件事,自然就是對保護江豚有所行動。而這些行動,本來就也是他自己的初心。

清晰地確定了自己心中所想,鄭寧呼出一口氣,徹底清醒了過來。遠眺山林,感覺視野從未如此清晰過。低頭看去的時候,卻與院子裏許博遠的目光相撞了。

他還是像這半年來一樣,每天起得很早,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著掃帚打掃庭院。雖然院子裏往往沒有什麽落葉,甚至沒有什麽灰塵,可許博遠的行為似乎並不是單純地為了打發時間。

大黑在許博遠的腳邊轉來轉去,似乎覺得隻要轉了,就能討到食物一樣。

看到鄭寧的瞬間,許博遠也是一愣,緊接著低頭,好像是害羞一樣,繼續掃起了院子來。

這一瞬間,帶著些許尷尬,卻又好像有許多陌生。鄭寧微微歎了口氣,輕聲開口說道:“我要走了。”

庭院中,許博遠的身體狠狠地打了一個激靈,卻沒有抬頭,而是沉靜許久後,輕聲地開口詢問道:“很快就走嗎?”

“已經決定了,最多三天。”

“去哪裏呢?”

“還不知道,可能回老家,可能去別的地方轉一轉。”

“我...可以一起嗎?”

“...隨你。”

本來,這隻是一場朋友之間的簡單告別,可當許博遠問到自己可不可以跟隨的時候,鄭寧卻仿佛是身體的某個開關被觸達了一般,渾身上下輕微顫抖了一下,隨即沒好氣地拋出了那麽兩個字,旋即關上了房間的窗。

對鄭寧來說,任何一個人陪在身邊,都不是不可以的事情,但她卻不希望這個人是許博遠。

許博遠,是她的朋友,是她的同學,是和她認識了很多年的人。正因為有認識了許多年的關係擺在這裏,鄭寧偏偏不希望的,就是他在自己的身上浪費時間。

畢竟,在完完整整地搞清楚自己的內心之前,她和任何人都是沒有可能的。

清澈又冰冷的自來水撲在臉上,鄭寧迅速從混沌的狀態裏清醒了過來。拒絕了敲房門來叫她去吃早飯的羅家妮,鄭寧迅速地打開了自己的電腦,查詢自己想要的資料。

雖然心中已經決定了,要繼續進行保護江豚的心中願景,但對鄭寧來說,未來暫時還是一片迷茫與朦朧。

作為華夏民族數千年來的母親河,長江實在是太長了。這條流經數個大省、最終在崇明島附近入海的大河,橫貫東西數千裏,其中適宜江豚生存的流域就有數處,更遑論其中江豚生存受到影響的地方有多少了。

如此多的地點,如此多的選擇,從重慶到上海,難道鄭寧要一個個地走過去,一個個地保護過去?

沒有目標的旅途,不現實,更不切實際。鄭寧心中決定,隻有在為自己已經找到目標的前提下,才會動身行動。

然而一個上午的事件過去,她內心的迫切和**都快要消退了,卻始終沒有任何進展。

隨著互聯網的發展,人們能從網上獲取的信息越來越多,可其中更甚者,是成堆成片的垃圾信息。

人們常用冰山理論來做比喻,而互聯網上的垃圾信息,就猶如藏在海麵下的冰山,隻需一角,就能掩蓋掉絕大部分的有效信息。

鄭寧有些上頭,上頭於和這些垃圾信息的對抗,以至於午飯都沒吃,隻是待在自己的小房間裏,一門心思尋找自己想要的東西。

直到太陽都快要藏到山後麵去的時候,事情才終於有了進展。

隻不過這進展並非來自於傳統的新聞報道,而是來源於一個遊客發布的旅行博客。

在那位遊客的描述中,自己曾經抵達過江水旁一個名叫洞溪村的地方。洞溪村山美水美食物美,但這些美,都比不上當地的“銀灘”。

“銀灘”似乎並不是洞溪村的旅遊景觀,而是遊客自己發現的。就在村口不遠處,長江沿岸的位置上,江岸上竟然有長達百米的一條“銀帶”。因為那個位置位於一片不高也不低的懸崖下麵,遊客無法靠近,但遠觀的時候,卻格外妖嬈美麗,格外罕見,格外動人。

死死盯著電腦上所呈現出的那位遊客拍攝的照片,鄭寧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並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長江沿岸,似乎從古至今,都沒有這種“銀灘”的記述,為何偏偏在這裏出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