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撲麵而來的時代氣息

宋前飛來自上海的郊縣，雖然離上海很近，也是農村戶口。他家庭條件還不錯，父親在上海工作，母親在家裏務農，從記事起家裏就不缺大米、白麵和各種水果蔬菜。現在家裏有彩電、洗衣機等高檔電器，他一上學就有了手機。

孫宜來自甘肅的農村，無論從他的穿著、言談還是平常吃飯隻要最便宜的青菜都可以看出，他是班上最窮的一個。也確實，據他所說，他的學費是借遍了全村的父老鄉親才勉強湊夠。踏上進京火車的一刻，全村人又湊了幾十個雞蛋塞到了他的行李中。

夏向上不敢想象在2008年的今天，還有這麽貧窮的地方！

唐聞情是成都人，不但長得漂亮打扮得洋氣，也能說會道，深得全班同學的喜愛。一入學，她新潮的穿著、亮麗的長相、潑辣的性格就為她贏得了班花的地位。夏向上猜測，全班20名男生中，喜歡她的超過18人。

也是第一次來北京的她，很快就適應了北京的一切。她創造了許多班級的第一：第一個有蘋果手機；第一個在星巴克喝咖啡；第一個談戀愛，和宋前飛；第一個留短發；第一個穿超短裙……可以說，唐聞情是夏向上心目中第一個可望而不及、高高在上的女神形象。

他對唐聞情既喜歡又崇拜，還有仰望，但他不敢表露出來，自卑讓他沒有勇氣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實感，怕被拒絕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直到唐聞情和宋前飛確定了戀愛關係，夏向上在羨慕的同時，又有一絲慶幸，他承認，除了學習和長相，他其他方麵都不如宋前飛。

宋前飛和唐聞情在一起，再合適不過了，不管是出身還是二人的消費水平。有時門當戶對的說法看似冰冷無情，實則是千百年來人民對現實經驗的客觀總結。夏向上也有過設想，如果他真和唐聞情在一起了，不管是出去吃飯還是喝咖啡，都不是他的家庭條件所能承受的高消費。到時恐怕戀愛的甜蜜會被消費觀念的差異和消費能力的落差而掩蓋，取代的是痛苦和狼狽。

易晨是來自廣東的女孩，小巧、溫柔、並且說話慢聲細語，是個慢性子。夏向上以為她是來自全國最富裕的省份，家庭條件應該不錯，不料深入了解之後才知道她居然是全班最窮的一人！

易晨比孫宜還窮！

易晨告訴夏向上，廣東和四川一樣，發展極不均衡。雖然比四川要強一些，四川是除了成都其他地方都不發達，廣東則是除了珠三角，大山深處還有許多國家級貧困縣，窮得很穩定很徹底。

山中的貧窮很頑固，不像平原地帶，隻要肯下力氣肯吃苦，土地總是不會虧待勤勞的人們。山溝溝裏麵，要什麽沒什麽，土地貧瘠物產缺乏，還有兄弟幾人同穿一條褲子的極致窮。

夏向上大受震撼，才知道中國之大，經濟的發展別說全國了，就是同一個省份，也有天差地別。

大學四年，夏向上的學習成績在班上一直數一數二，消費水平處於中下遊，人緣倒是極好，除了請客不多之外，其他無可挑剔。不管誰有困難還是麻煩，他都會挺身而出。

大四時，唐聞情和宋前飛分手。都以為夏向上會和唐聞情在一起，結果沒有。貧窮帶來的自卑，一直伴隨了他整整四年，讓他對學習之外的任何事情不敢有過多的想法。

2012年大學畢業，憑借優異的成績，夏向上獲得了留京的資格，進入了建築設計院工作。一進入社會，感覺時代的氣息撲麵而來，和在學校裏的感受大不相同。人生，自從進入了全新的階段。

和許多學生在畢業季傷感不同的是，夏向上絲毫沒有覺得畢業帶來的是分離，相反，他認為畢業才是相聚的開始。

同學之中，宋前飛回了上海，孫宜和易晨、唐聞情，都留在了北京。不過他們沒有拿到北京的戶口，以北漂的身份分別進入了私企、外企以及自主創業。

讓人想不到的是，唐聞情一畢業就創業了，在北四環開了一家設計公司。

北京的秋天，秋高氣爽，是一年之中最美的季節，也是夏向上喜歡上北京的原因之一。周末，夏向上早早起來，先在小區跑步兩公裏，然後在小區對麵的油條攤吃過早飯，回到家中，就接到了唐聞情的電話。

夏向上的房子是單位分配的公寓，他所在的國企，雖然收入不高，但福利還不錯，不但解決了北京戶口，平常什麽都發，日用品基本不用買。怪不得不少人羨慕他，都說如果在外麵不能賺到比現在多5倍以上的高薪，就不要離開國企。

“向上，10分鍾到你家樓下，準備一下，別讓我等你。”唐聞情一畢業就買了一輛大眾汽車，作為同學中最早的有車一族，她很熱衷於組織活動。

同學中，需要一兩個熱心並且願意維係同學關係的一個人，否則就算在同一個城市，時間一長，同學感情也就慢慢淡了。

今天唐聞情組織的是爬山活動，要去香山欣賞紅葉，並且要到香山山頂之下，俯視北京城。

除了幾名同學之外，唐聞情還邀請了兩名客戶。夏向上就很佩服唐聞情的頭腦，一個活動既維係了同學的關係，畢竟都還從事了相關的行業，以後少不了在業務上幫襯她，又和客戶拉近了感情。

五分鍾後，夏向上下樓，到小區門口等候。

剛站好，一輛汽車就停在了身前，是紅色的京牌的大眾，他以為是唐聞情的車，也沒多想，拉開門就坐在了副駕駛。

不對，認錯人了，駕駛位坐著一位長發女孩，嫻靜、溫婉、瘦長臉型，和唐聞情的中長發、鵝卵形臉是完全相反的兩個類型。

夏向上尷尬地一笑：“不好意思，上錯車了。”

就要下車時，被女孩叫住了。

“夏向上對吧？你沒上錯車，是聞情讓我來接你的。”女孩落落大方地一笑，主動伸出了右手，“杭未，來自深圳，是聞情的客戶兼合作夥伴。”

客戶和合作夥伴的身份也能合二為一，唐聞情是個厲害人物，夏向上就接住了女孩的手，輕輕一握就鬆開了：“你好杭未，我是夏向上，很高興認識你，很抱歉是以誤會加讓你為我服務的方式。”

“太客氣就顯得生分了。”杭未甜甜一笑，發動了汽車，“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我認識你也算很久了，好幾年前，我就知道你並且關注你了……”

夏向上一怔：“這麽說，你和聞情認識很久了？”他下意識認為杭未對他的認識，應該是因為她早就認識唐聞情之故。

“我今年才認識聞情，但知道你，是2008年。”杭未神秘地抿嘴一笑。

夏向上迷糊了：“2008年我剛上大學，剛邁出農村，你在深圳，怎麽就會知道我呢？我可從來不是什麽名人，也沒有做過臭名昭著的壞事。”

“先保密，等下你就知道了。”杭未開車的技術很熟練，跟著導航很快來到了下一個地點——大望路路口。

路口，站著孫宜和易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