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終身之憾

雲昭身子骨一向還不錯,雖然沒有真的被蕭常令打出內傷,但早上起來還是胸口一陣發悶。

她神色懨懨的,素冉等人伺候的也是小心翼翼。

“小姐,今日一早大公子回來了,您可要去看看?”

見雲昭早膳用的差不多了,素冉將幹淨的帕子雙手遞了給了雲昭。

“嗯,替我梳妝吧。”

提到雲行簡,雲昭的眉目舒展了些,又對將蘭問道:“將離可有傳來什麽消息?”

將蘭躬身站到她身側:“劉文凱那邊將離已經派人繼續盯著了,魏尚書那邊官複原職後,陛下又賞了不少的東西,竟然還派二皇子親自送去的。”

“咱們這個陛下,真是玩的一手好權衡之術。”雲昭隨手從素雪捧來的首飾盒裏挑了一根簪子,遞給了替她綰發的素冉。

魏鍾寒門出身,在朝堂新貴中很有威望,而以長孫為首的老牌門閥家族隻手遮天慣了,眼前寒門新貴崛起,想要打壓一番。

皇上想用寒門新貴,牽製這些門閥家族。

所以這次魏家受了冤枉,自是要好好安撫一番,而再多的金銀珠寶,也沒有皇子親自上門來的貴重。

二皇子的母妃本就不是那幾個門閥家族出身,讓他去既顯得皇上重視魏家,又最為合適。

“走,去看看阿兄。”

雲昭隨手拿了塊玉佩係在腰間,上輩子在戰場待慣,如今繁重的發飾衣裙倒是有些不習慣。

雲行簡院子伺候的人不多,她剛一進院就見到好幾個陌生麵孔。

聞溪見她帶著丫鬟過來,立馬迎了上來:

“奴才拜見二小姐。”

“起吧,阿兄可在?”雲昭向屋內望了一眼,隱約瞧著屋內還有其他人的身影。

聞溪回道:“在的,二皇子也在。”

蕭霖?

雲昭沒想到這一大早的二皇子不上朝就跑來了。

“既然阿兄有客在,那我便晚些時候再來。”

聞溪忙道:“公子吩咐了,若是二小姐前來隻管進去。”雲行簡早交代過,雲昭可以在他院裏來去自由。

聞言,雲昭微微點頭踏入堂中,向屋內看去。

雲行簡站在桌案前,清俊的眉下是一雙清澈的眼睛,眸光溫潤,身姿如竹,垂眸作畫。

清貴雅致,似那不染塵埃的謫仙。

坐在對麵的男子一襲霜色長袍,墨發被玉冠束起,眉間略帶愁容。

他一手執酒,一手撐著下巴看雲行簡作畫。

這幅景象實在太美好,雲昭站在門口一時沒忍心打擾。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雲行簡停了筆,抬起頭溫潤一笑:“昭昭,快進來啊。”

“阿兄。”雲昭輕喚了一聲,向內走了幾步,屈膝一禮,“臣女拜見二皇子殿下。”

蕭霖放下酒杯,霜色長袍上銀絲暗紋若隱若現:

“這是昭昭吧,快起來,我常聽行簡提起你,可惜行簡將你藏得緊,難得見到。”

二皇子向來穩重,雲昭沒想到他還會這般打趣人。

“臣女也常聽阿兄提起二皇子。”

“那你兄長是怎麽說我的啊?”蕭霖挑了挑眉,笑著看向雲行簡。

雲昭說:“阿兄說他和二皇子自幼的情誼,是摯友。”

她討厭蕭家人,但她猶記得上輩子兄長在南疆離世,蕭霖千裏奔襲趕到南疆,親自為她兄長扶棺。

那時蕭霖已被封為昭和王,他紅著眼眶隻說了一句,“他臨終之際我不在其側,乃終身之憾”。

蕭霖打趣道:“我竟不知行簡背後是如此誇獎我的。”

雲行簡收了筆,暖風吹從窗口吹進,浮動他的發絲:

“子瀾這是酒還沒喝完便醉了。”

“這可是我親手釀的,可惜行簡沒機會品嚐。”說罷蕭霖親自倒了一杯,向前推了推,對雲昭道:

“要不昭昭妹子嚐一嚐,此酒並不烈。”

雲昭早聞到酒香,卻沒有先接,而是小心翼翼地看向雲行簡。

“阿兄......”

祈求的語氣聽著可憐兮兮,雲行簡揉了揉她的腦袋:“若是喜歡,少飲些也無妨。”

雲昭說:“那我便替兄長嚐嚐二殿下帶來得到佳釀。”

她執起酒杯輕嗅,而後一杯飲盡。

絲滑飽滿的口感充斥著口腔,滑過食道,整個胃裏都暖暖的。

“回甘醇正,好酒,隻可惜太過軟綿了些。”

蕭霖認真地打量了雲昭一眼,本是嬌憨可愛的模樣,偏偏生了一雙含情眼,難怪太子這般急切地和承恩公來往。

隻是他瞧著,雲昭和雲行簡倒是沒有半點相像,無論是樣貌還是氣質。

他說道:“此酒雖不是最烈的酒,卻也比女子所喝的果酒烈上許多,看來阿昭妹妹平日沒少背著行簡偷偷喝酒啊。”

雲昭說:“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愛好罷了,等臣女的酒釀好了,定給二殿下送一壇去。”

她釀的酒向來是最烈。

“那就先謝過昭昭妹子了。”蕭霖眼眸微垂盯著收了的酒杯,左眼處帶著一顆淺淡的淚痣,略帶愁容。

“公子該喝藥了。”

聞溪還未靠近,雲昭就問道一陣苦兮兮的味道。

倒是雲行簡麵色不變,瑩白如玉的手端過藥碗,瞥了一眼漆黑的藥汁一口氣就喝了個幹淨。

大概是藥真的太苦了,他咽下最後一口時眼尾都略有些泛紅。

雲昭皺著眉頭,對素冉吩咐道:“去將我今早做好的粽子糖給阿兄取些來。”

“是,奴婢這就去。”素冉不敢耽誤,轉身離去。

雲行簡的眸子依舊帶著淺淡的笑意:“喝習慣了,便也覺得沒有那般苦了,昭昭不必擔心。”

宮裏禦醫斷言他大概活不過二十五歲,他也早就看淡了這些。

“聽說上饒國有一神醫,活死人,肉白骨,我已派人尋找多年,已經有了些線索。”蕭霖憂心忡忡,倒是與方才的額愁緒不同。

隻是這神醫來無影,去無蹤,甚少有人見過其真容。

雲行簡坐在他對麵,看著棋盤上未下完的殘局,淡淡道:

“哪有人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子瀾倒不如先和我說說,方才你在憂愁什麽,說不定我能幫你化解一二。”

雲昭覺得能讓蕭霖擔憂的,大概是什麽隱秘之事,她在場也不太好。

"阿兄,那我便先去準備午膳,等會二殿下正好留下用個便飯。“

雲行簡未開口,蕭霖卻阻止道:

“你是行簡的妹妹,便也是我蕭霖的妹妹,沒什麽好回避的。”

“這會準備午膳太早了些,等晚些我帶你和行簡去品香樓,聽說那來了個新廚子手藝特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