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見長輩

在人前,懷胎十月。

虧他想得出來。

沈清墨緊握著拳頭,假懷孕這種事,丟的可不僅僅是她沈家的臉麵。

但她最終緩緩鬆開五指,嘴角一揚,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來:

“若我全力配合,你能給我什麽?”

很好,這個女人終於學會討價還價了。

謝棲遲微微眯起雙眼:

“所以,你想要什麽?”

沈清墨很訝異,或許是他的溫柔鄉已在枕側的緣故,他居然會心情大好的允許她有商討的餘地。

既如此,沈清墨也毫不客氣的說:

“我要自由,十個月後,謝太太的位置給她,你把自由還給我。”

自由?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謝棲遲毫不遲疑的拒絕了:

“我說過,謝太太這個位置,給了你,就不會再給任何人。”

沈清墨退後兩步,讓自己更好的看清謝棲遲這張臉:

“原來,你也會遵守承諾。”

五年前的那場世紀婚禮,謝棲遲當著眾人的麵向她宣誓,他謝棲遲這輩子,沒有離異,隻有喪偶,謝太太這個位置,從前不會輕易給任何人,如今給了你,就意味著此生唯一。

當時謝棲遲的誓言感動了在場所有人。

也包括年少無知的沈清墨自己。

如今這話再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簡直就是天大的諷刺。

謝棲遲跟她四目相對,忍不住的嘴角上揚:

“隻要你弟弟沈清硯還一心隻想當個廚子,江州沈家就仍需你這個謝太太的身份為他們坐陣,即便如此,你還是想要自由嗎?”

沈清墨倒吸一口涼氣:

“你在威脅我?”

謝棲遲光明磊落的點點頭:

“你懂就好。”

和謝棲遲的博弈,沈清墨從來都不是贏家。

她心裏清楚的很,除非謝棲遲願意放她走,否則整個沈家都會遭殃,既然如此,沈清墨懶得跟他多費口舌,她揉了揉太陽穴:

“作為孕婦,我該睡了。”

謝棲遲側身,在沈清墨踏出房間前,他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如果你能等,不能離異的話,可以喪偶。”

這是在咒誰?

沈清墨回過頭來看著他,意味深長的說:

“謝棲遲,你永遠留不住一個真正想要離開你的人。”

哪怕身體被禁錮。

一顆涼透了的心,也會盡早學會剝離。

話畢,她瀟灑的下了樓。

謝棲遲看著她的背影,深深歎了口氣,而後整個身子微微前傾,伸手捂住嘴,猛地咳嗽了好幾聲。

樓下,陸晚棠正端著一盤車厘子,邊吃邊看電視。

沈清墨本想視而不見的,陸晚棠卻起了身,端著車厘子走了過來,拿起一顆喂到沈清墨的嘴邊:

“姐姐,這車厘子可甜了,快嚐嚐。”

與世隔絕整整五年,沈清墨不喜歡跟人走的太近。

所以沈清墨退後一小步,提醒道:

“這個點,你該睡了。”

陸晚棠縮回手,看了看樓上:

“姐姐,我睡哪個房間?”

沈清墨也抬頭,正好看見謝棲遲站在護欄邊,她強忍著隱隱作痛的心口,假裝平靜的說:

“你跟他睡。”

陸晚棠驚了一跳,伸手挽住沈清墨的胳膊:

“姐姐,你才是正宮,我這初來乍到,就這樣喧賓奪主的,不太好吧?”

沈清墨低頭看了一眼她仍舊平坦的腹部,她已經過上了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日子,難道這還不夠喧賓奪主嗎?

陸晚棠跟隨著沈清墨的眼神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撓撓頭,紅著臉說:

“醫生說,懷孕頭三個月,要避免同房的。”

同房二字十分尖銳刺耳。

而陸晚棠又十分天真的說:

“所以,這三個月,還是姐姐陪著遲哥哥睡吧。”

聽起來,她像是在施舍。

多可笑。

沈清墨推開她的手,不耐煩的說:

“早點睡吧。”

就算沒有陸晚棠的登堂入室,她這五年,也從未跟謝棲遲同床共枕過。

見沈清墨默許了,前一秒還故作矜持的陸晚棠,下一刻就裝起了小白兔,衝著二樓的謝棲遲很無辜的說:

“遲哥哥,你可都聽見了,是姐姐要讓著我的,不是我不懂事。”

沈清墨全身跟觸電一樣,她很想撕開自己賢惠的偽裝,像個潑婦一樣的大鬧一場。

但她知道,在這個家裏,不被愛的那個人,才是第三者。

而她,才是那個不被愛的人。

再加上謝棲遲站在二樓朝陸晚棠招手,一句“上來,睡覺”,讓陸晚棠立刻放下手中的吃食,飛快的朝樓梯口走去。

謝棲遲疾走兩步在樓梯口迎她,十分溫柔的喊著:

“都是要當媽媽的人了,慢點,別摔著。”

看著他們倆進屋,沈清墨在客廳裏坐了許久。

這一夜,沈清墨幾乎無眠。

早上,習慣了晚起的沈清墨,一睜眼便看見謝棲遲坐在床邊,嚇的她整個人蜷縮成一團,驚恐萬分的盯著這個五年來從未擅自進過她房間的男人。

謝棲遲朝她伸手,沈清墨飛快的從床頭躥到了床尾:

“你...你有事嗎?”

被謝棲遲這一嚇,沈清墨的大腦暫時短路,都快忘了這個家裏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雖然沒有名分,卻比她更像女主人的人。

謝棲遲縮回手,指了指擺在床頭櫃上的東西:

“這一堆食譜,你好好研究,現在是早上七點過十分,以後每天最晚七點半,你要把有營養的早餐做好擺上桌,花樣多一些,棠棠現在正處於孕吐期,胃口不是很好。”

棠棠。

叫的真親熱。

沈清墨瞟了一眼擺在床頭櫃上的食譜,厚厚的一疊,應該有七八本書。

她點點頭,表示應承。

但謝棲遲沒有半點想要起身離開的意思,沈清墨隻好委婉的表示:

“我這就去給陸小姐做早餐。”

謝棲遲又指了指擺在她枕邊的盒子:

“不急,她孕吐反應大,鬧騰了一晚上,五點多吃了東西才睡的,這個小懶蟲,怕是要一覺睡到大中午了,她醒來要吃的東西我都準備好了,我們最遲七點半要出門,你隻有二十分鍾的時間梳洗吃飯,我在車裏等你。”

要出門?

沈清墨還來不及多問,謝棲遲早已邁開大長腿消失在門口。

盒子裏裝的是一條墨綠色的旗袍,上麵的手工刺繡尤為精致,聽謝棲遲的意思,他要帶她出門,把陸晚棠一個人留在家裏。

謝棲遲是個時間觀念很強的人,沈清墨不敢有太多遲疑。

她換好旗袍後,快速的洗漱,走出房間才聞到家裏有一股食物的清香。

出於好奇,她去廚房看了一眼,熬好的雞湯,擺盤別致的壽司,還有洗好的水果,以及烤箱裏的蛋撻和雞腿,無一不在宣揚著他謝棲遲對陸晚棠濃濃的愛意。

原來,他也是知道怎麽去愛一個人的。

隻不過這份愛,從沒給過她罷了。

沈清墨沒有羨慕,沒有嫉妒,更沒有半分恨意,她隻覺得自己無比心酸。

當初愛錯了人,如今的苦果,隻能自己品嚐。

不過沈清墨很快撫平了自己心酸的思緒,她出了廚房走到門口,玄關處擺著一雙黑色的細高跟短靴,換好鞋走出去,門口停著謝棲遲的車。

很高調的勞斯萊斯,不太符合謝棲遲一貫低調的風格。

車內除了駕駛室的司機外,後麵多了兩個戴著口罩的女人。

沈清墨愣了片刻,謝棲遲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那一瞬間的表情明明是冷傲的,不過他很快便朝沈清墨伸出了手,語氣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來,把手給我。”

車內那兩個女人會心一笑:“謝總和夫人好恩愛哦。”

冷風如利箭般淩虐而來,沈清墨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差一點,她就淪陷在謝棲遲這份該死的溫柔裏。

當她清醒過來,她毫不遲疑的把手放在了謝棲遲的手心裏。

這出戲,她拿到的腳本,就是全力配合。

一個優秀的演員,即便心已死,也是可以把感情演出來的。

上車後,沈清墨才明白這兩個女人的作用。

一個是化妝師,另一個是造型師。

雖然沈清墨不知道謝棲遲要帶她去哪兒,但她還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切從簡就行。”

最終,謝棲遲請來的這兩個人,如同擺設一樣,看著沈清墨簡單的紮了個低馬尾丸子,簡單的描了下眉毛就了事了。

化妝師還試圖給她塗口紅,沈清墨撫了撫腹部,笑著拒絕:

“老公,口紅對寶寶不好,就不塗了吧?”

一聲老公,喊的謝棲遲都愣了良久。

這是沈清墨第一次這麽喊他。

化妝師看向謝棲遲,謝棲遲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順手遞給她一杯溫熱的豆漿:

“都依你。”

半道上,化妝師和造型師下了車,沈清墨看司機實在是眼生,不像平日裏謝棲遲用的那些人,她到底沒能忍住,問了句:

“我們去哪兒?”

謝棲遲邊看報紙,邊漫不經心的回她三個字:

“見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