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我是殺人犯
“之後死的人會越來越多,說不定這麽多麵包甚至吃不完呢。”原景輝笑著把豬肉剁成細碎的肉末,一旁的平底鍋裏熱油滋滋地響著,“漢堡裏的肉餅你喜歡豬肉還是牛肉?”
北司挨個把漢堡放進盤子,“我不喜歡漢堡。”
“啊,可惜。”
把所有做好的菜端出去之前,北司又看了一眼裝著麵包的食品櫃。
裏麵還有一百三十二個麵包。
他們還要在這裏呆上九天。
“麵包要是不夠該怎麽辦?”北司有些困擾。
飯桌上的氣氛還算融洽,沒人追究動手的究竟是誰,也沒誰準備做一位帶領大家勘破真相的名偵探——哪怕是名偵探本人,也對此閉口不言。
坐在北司左邊的是郝青,此刻正盯著盤子裏漢堡的肉餅臉色發白。
“原先生做的,很美味。”北司用叉子點了一下潔白的瓷盤,發出不大不小的一聲脆響。
郝青身體輕輕一抖,“對不起,對不起。”他似乎在不由自主地發顫,與其說是在道歉倒不如說在叨念什麽隻有自己才聽得見的囈語。
“你的手劃傷了,沒事吧?”北司指指郝青右手背上的一道血痕,叉了一朵西蘭花在嘴裏,聲音有些微含糊。
坐在郝青對麵的蔣成昭咂了咂舌,“這算什麽?好人好事活動現場?”
蔣成華手裏的叉子重重戳在桌子上,悶悶的一聲,“哥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
北司抬眼,目光撞進坐在對麵麵無表情的左穆程眼中。
金發碧眼的高大混血男人好整以暇地切割著盤子裏的漢堡,姿態仿佛在切割三分帶血的牛排。
“來這兒的可都是罪人,裝什麽好人呢。”陳斯撥弄一下盤子裏白淨的水煮蛋,語氣詭吊。
曲遊旁邊的盤子上堆著小山似的速凍炸雞,“不是也有自願過來的麽。”
坐在他旁邊的賀其燁麵無表情喝下杯子裏最後一口清水,“沒錯,總有自願過來的。”說完率先起身,“我吃完了,告辭。”
“真是不可愛的白衣天使,”孟逸和搖搖頭,又向北司拋了個wink,“昨天就想說了,你做的炒飯很好吃啊。”
一旁的曲柳也比了個拇指過來,“我吃過最好吃的炒飯。”
“真的麻煩你們兩個一直給大家做飯了。”蔣成華吃光了盤子裏的東西,放下叉子時對北司和原景輝道謝。
“沒關係,畢竟隻有這幾天而已,”原景輝笑眯眯的,“況且也隻是現在要做的份數比較多。”
“我吃完了。”一直沉默寡言的崔殷放下餐具開口,長而厚重的額發遮住了幾乎半張臉,隻露出精致尖削的下巴和色澤豔麗的唇。
下午依舊無事可做,北司坐在自己房間的窗邊看書,修白的指尖順著文字緩緩移動,一字一句,“神是奇怪的。他們不但借助我們的惡來懲罰我們,也利用我們內心的美好、善良、慈悲、關愛,來毀滅我們。”他念到這句話時,有人敲門。
是算不上熟悉的崔殷。
“請問找我有什麽事嗎?”北司麵上沒什麽表情,語調卻很有禮。
“今天下午你會死,”門外昨天一天都佝背垂頭的女人此刻歪靠著門框,漫不經心的慵懶散漫,“我來救你。”
她仿佛端坐蓮花寶台手拈綻綠柳枝的菩提,垂著甘露唱一句偈,無悲喜也無善惡地,“我來渡你”。
北司幾乎要被自己的聯想逗笑了,表現在麵上卻隻微壓了眉頭,“我怎麽知道想殺我的是不是你?”
崔殷將過長的額發抄至腦後,露出一雙內勾外翹過分姝妍的狐狸眼,“因為我是第七天的祭品。”她的麵容緋媚稠豔太盛,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纏綿得能曳出悠悠情絲,絲絲縷縷包裹著人再也想不起掙脫。
北司的目光猛地一顫,卻又很快恢複平靜,“那就請進吧。”
“你都知道些什麽?”反鎖上門後,北司轉過頭看向已經歪靠在沙發上的崔殷。
在隻有兩人獨處的房間裏,他的表情終於泄露出了一絲情緒。
他在焦躁。
崔殷想著,也有些驚訝自己竟然可以這麽清晰地辨認出對方的情緒,就仿佛……
仿佛他們已經相知相識了很久很久。
但這又怎麽可能呢?
在進入這間公寓之前,他們素昧平生。
“你都知道些什麽?”見崔殷沒有回應,北司重複了一遍。
崔殷這才恍然似的開口,“你知道我們為何被稱為罪人嗎?”
北司緩緩搖頭。
他們是在昨天突然來到這間公寓的——沒有任何原因,仿佛是被什麽非自然現象綁架。
十三個人,有人彼此熟識,也有人從未相識。
唯一的共同點是,在進入公寓時,他們每一個人都曾經得知——他們是罪人,他們會在這間公寓中得到審判。
在審判結束之前,所有人都無法離開這裏。
在審判結束之前,一定會有人死去。
在審判結束之前,神會收取祭品。
北司並不覺得自己是世俗意義中的罪人——他的生活很簡單,作為學生時,成績很好,於是考上了全國前二的大學,大學畢業後本校保研,而後讀博,最後留校教書。
如今不到三十歲,已經是學校中最年輕的副教授。
他的人生順風順水,雖然父母早逝,但叔父對他視若己出,叔父家的孩子也將他視作親弟弟,對他甚至額外多一份偏愛。
他也因此十分感恩,在工作後每月都會去探望叔父和叔母,並且決定如同侍奉父母一般侍奉叔父叔母。
無論是工作中還是生活中,他都做得很好,甚至是過分的好,以至於被稱作“老好人”。
所以,他又為什麽會成為罪人?
北司望向崔殷,等待她進一步的解釋。
崔殷卻咧了一下嘴,轉移了話題,“你知道在來到這間公寓之前,我在哪裏嗎?”
北司搖搖頭。
“監獄哦~”崔殷露出一個有些惡劣的笑容,“我是殺人犯。”
“本該明天執行死刑的殺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