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夢境之海的夢
李小貝如一朵白色的雲緩緩散去了。
李倩沉默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良久才做出反應。
她用力地握著手指,仿佛依舊還牽著自己的孩子。
可即便握得骨節發白,那些如今已經不屬於她的,也終究不會再回來。
“小貝?小貝?”李倩低聲喚著。
無人回應。
森林中隻有寂寂的風聲,掠過枝頭,又墜落在發梢。
“小貝已經……沒有了啊。”李倩仿佛恍然大悟般自語著,她順了順額前動**的發,緩緩露出一個空洞的笑容。
命運之輪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在某一瞬間,他的表情幾乎和李倩完全一致。
“你輸了。”潘樂樂緩聲開口。
“李倩輸了,你也輸了。”
命運之輪苦笑一聲,“是啊,我輸了。”
“我被稱作瘋子,被所有人忌憚,被他們看作是不可妥協的罪人……這樣的結局倒也很正常。”
他已經平靜下來,認真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裝。
“深淵子嗣們曾經並不會做夢。”他捧著櫃台上那棵小小的仙人球,聲音很柔和,仿佛一抹即將消散的光線。
潘樂樂笑了笑,“因為夢是畏懼、是希望、是天馬行空的幻想。”
“無始無終的深淵裏,又怎麽會有畏懼,有希望,有天馬行空的幻想呢?”
命運之輪也笑了起來,“是啊,所以我們才會沉溺於夢境。”
“甚至希望夢境就這樣吞噬現實,我們在夢境中得到圓滿。”他的目光悠然,靜靜望著手中蓬勃生長的仙人球,“是我錯了。”
“世界不必美好——曾經我從來沒想過這一點。”
他最後珍惜地摸了摸長滿尖刺和絨毛的仙人球,在刺痛傳遞到指尖時,卻又碰觸到了植物冰涼而旺盛的生命。
“真好,這個世界還存在著……”
“真實的存在著……”
***
“命運之輪死了。”愚者的聲音有一絲困惑。
他是在不知道為什麽命運之輪會死——畢竟那是個瘋子,而且瘋得很有特點,屬於是經常搞死別人,但絕對不會搞死自己的類型。
然而他的困惑暫時無人可說。
如今隻有透明珠子滾落在地上,而原本應該身處夢境之海的崔殷四人已經消失不見。
“不知道主人他們會被送到哪裏……”愚者歎了口氣。
一隻手撿起那顆透明的珠子,回應了他的問題,“他們在夢境之海的夢裏。”
***
第二天的時候,有人死了。
雖然早已知道這局遊戲必然會有犧牲者,北司還是覺得一切發生的有些早了。
蔣成華來找他的時候眼中有還未散去的恐懼,說話的語調也有些不穩,“死的人是李越,死狀......”
他停頓了一下,麵色不忍,“有些不太好。”
北司是在將近中午的時候看見屍體的,不得不說,蔣成華的形容已經格外輕描淡寫,無論是滿地的肉漿還是端端正正擺放在肉醬之上死不瞑目的頭顱,顯然都並非不太好三個字可以解釋的。
“這堆東西就擺在這裏,沒人願意收拾的嘛。”曲遊從樓上走下來,手裏抱著超大號的薯片袋。
“這裏經常有人經過吧。”北司輕輕皺起眉,表情不顯。
曲遊歪歪腦袋,過長的栗色發絲拂過脖頸和衣領,“那要讓誰來收拾呢?”
這裏除了他們這些被稱為罪人的玩家之外,沒有任何其他人,這點是毫無疑問的。
曲遊目光在一樓的餐廳和二樓樓梯之間掃視一遍,剛巧看見從臥室裏走出來的孟逸和。
目光相交,孟逸和投降似的舉起雙手,“別呀,他死的地方礙不礙事和我可沒關係。”
“欸?你要收拾?”曲遊拖長了聲音,舉著薯片袋子往嘴裏倒。
蔣成華抓抓頭發表情不是很好,“北司,你真要收拾?反正放在這兒也沒什麽關係的......”
“蔣偵探和賀醫生已經檢查過了?”
“根本沒什麽可檢查的,剩在這兒的就隻有皮和血肉了。”賀其燁從門外走進來,聽見聲音輕哼一聲,左手食指推一下眼鏡,“倒是那位偵探應該能看出些什麽?”
“能看出什麽?說真的,我就感覺這位刀工不錯,看這兒堆著的肉泥體積,骨頭估計剃得蠻幹淨。”蔣成昭趴在二樓的欄杆上,探頭往下看。
北司轉身從雜物間取出拖布和垃圾桶,語氣波瀾不驚,“已經檢查過的話我就開始收拾了,留在大廳看著也不好看。”
“受不了你們這些乖乖仔。”蔣成昭嘖了一聲,身子向後傾倒,順勢倚在了走廊的牆上。
“蔣偵探好歹注意一下形象?作為有備案的名偵探,這副樣子傳出去怕是很難辦吧?”聽見大廳裏的響動推門出來的陳斯,看見的便是仗著身高腿長幾乎45度角橫在走廊上的蔣成昭。
“無良記者,”蔣成昭睨著陳斯,意有所指地瞥了他的臥室一眼,“還是先管好自己那檔子事吧。”
陳斯還是那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昨天自我介紹的時候我不就說過了?我來就是為了取材的,從來沒做過什麽虧心事,當然一些小小的個人愛好也無傷大雅不是嗎?”
“取材啊......也是,畢竟左家的那位也來了,”蔣成昭直起身子,雙手插在兜裏,微微弓著背踱了過去,經過陳斯身邊時輕飄飄落下一句,“就是不知道大記者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陳斯看著蔣成昭慢慢走遠,拐進走廊盡頭自己的臥室,神色不屬,“果然是被負予眾望的官方偵探蔣成昭呢......”
“可惜,也快該死了吧?”
中午時所有人都聚在了餐廳,北司收拾過東西之後跟著去做飯的原景輝進了廚房,切開了十二個做漢堡要用的麵包。
這裏沒人準備早飯,北司和原景輝便隻在昨天中午和晚上各做了十三個。
但今天畢竟已經死了一個人。
北司數了數食品櫃裏剩下的麵包,第一次對幾天後的未來產生了憂慮。
“怎麽辦,麵包不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