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縱火之人
偌大的夕顏殿，一時間人聲鼎沸，人人麵露疑竇，還夾雜著一絲不悅。尤其是被強行喚醒的各家夫人老太太們。
徐氏還是頭一次見這陣仗，一時間慌了神，她牢牢跟在蕭老太太身後，寸步不離。可又覺得這是結交各世家的好機會，蠢蠢欲動地總想著跟身旁的貴婦們說上幾句話，結果壓根就沒人搭理她不說，還被蕭老太太冷斥了一頓。
徐氏一臉訕訕，心裏不痛快極了，麵上仍舊是強顏歡笑。
蕭芳華輕扯了扯徐氏的衣袖：“娘，您消停些吧。”
徐氏麵上笑著，心底對這個女兒是越來越不滿了：“姑娘家的，你懂什麽。”女兒家年紀大了，主意是越來越正了，居然還背著她跟六丫頭去道歉。
真是自己露了把柄讓別人抓。
徐氏狠狠地瞪了蕭芳華幾眼，冷哼了聲。
“三兒媳婦，你一向忠厚老實藏不了什麽心思，這是你的好處，好好揣著可別丟了。”蕭老太太冷哼了聲輕輕開口。
徐氏一聽頓時臊得慌，忙點了點頭：“兒媳明白。”
見她識相，蕭老太太麵色稍霽，她看了眼三個孫女，蕭樂欣三人當即圍到老太太身旁。
“今夜的事沒有牽扯到你們吧？”蕭老太太特意看了眼蕭樂欣和蕭芳苓，不知為何，她這心底總是有些不踏實。
“祖母……”
三人異口同聲，剛叫了聲，夕顏殿外就有太監高聲喊：“公主殿下駕到！”
一時間，殿內齊齊噤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殿外。
長樂公主李蓉，一身大紅繡金鳳宮裝，金叉步搖，手扶著貼身宮女，大駕光臨。
“參見公主殿下。”
殿內的女眷紛紛福身行禮。
李蓉走過大殿，徑直走到上首，整個人柔弱無骨地往椅子上一靠，塗著蔻丹的手懶洋洋地一揚：“請起吧。”
“謝公主殿下。”
蕭樂欣跟隨眾人起身，她微低垂著頭規規矩矩地站著，權當自己是個木頭人。
“各位夫人，老太君，今夜真是叨擾了，夜半擾你們實屬無奈，聽雨軒突然走水，本宮也是煩得很。”
李蓉清脆的聲音中夾雜了一絲柔媚，可看似柔和的目光中卻帶了一絲淩厲，雖年過十八，可因聖上和皇後偏愛，一直尚未婚配。
各府當家女眷雖心有不悅，可礙著長樂公主是最受寵的公主，到底不敢如何，隻是靜候著，除了孟玉茹。
孟玉茹自恃與皇家沾親帶故，她上前一步開口道：“公主姐姐，聽下人講聽雨軒走水是有人故意縱火。公主姐姐，縱火之人抓到了嗎？”
說完，孟玉茹還往蕭樂欣所在的方向斜睨了眼。
隻是夕顏殿內，一時間寂靜無聲，誰都不敢開口言語，獨獨孟玉茹跟隻孔雀似的，亂開屏。
“玉茹，不得無禮，還不快退下！”孟玉茹的母親顧氏當即嗬斥了女兒一聲，麵朝長樂公主恭敬行禮，“玉茹在家嬌慣慣了愛說胡話，請公主殿下恕罪！”
顧氏謙卑有禮，請罪後立刻拉著女兒退下。
孟玉茹還有些不樂意，可架不住沉了臉的顧氏，隻得往旁邊站。
蕭樂欣眼觀鼻鼻觀心，此刻深覺還是“過去”沉默寡言的孟玉茹好些，至少不會因為多說話而招來殺身之禍。
李蓉掃了一圈，冷沉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身為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公主，自有一股淩然不可褻的天家貴氣。
“鎮國公府孟小姐說的……是實話。孟小姐純淨天真，顧夫人可不要太過拘著她了。”李蓉滿眼含笑懶懶的一句。
孟玉茹一聽公主誇她，腦袋揚得比剛才還要高，一臉趾高氣揚地看著周圍的貴女們。
“謝公主姐姐誇獎。”
蕭樂欣低垂著頭，嘴角微抽，心底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果然，鎮國公府嫡女孟玉茹還是悶葫蘆比較好，至少能保孟家一門榮華。
顧氏隻覺得腦門突突作響，她重重地歎了口氣，頗為無奈地福身行禮：“公主殿下謬讚。”
“顧夫人客氣。”李蓉淡淡一笑，平靜地開口道，“孟小姐都覺得聽雨軒不會無端端地走水，必是有人蓄意為之，加之聽雨軒裏住著的乃本宮皇叔，這件事斷斷是要給皇叔一個說法的。故而叨擾了諸位，還請見諒。”
長樂公主冠冕堂皇的幾句話，真真假假，大家都心知肚明。
很快，一個老嬤嬤快步走進夕顏殿，在李蓉耳邊輕聲細語了幾句，李蓉麵上笑眯眯地聽著，眼底卻是一片冷意。
大家都靜靜地等著結果，聰明人都知道，她們這一群人聚在夕顏殿時，東苑的各個角落怕是都已被人搜了個遍。雖然心有不忿，可李蓉是公主，誰都不敢有一句怨言。
蕭樂欣抬眼望去，正好碰上李蓉掃視過來的視線，她不慌不忙沒有絲毫的躲閃，眼神坦然中自有一股氣度。
兩人對視片刻後，蕭樂欣不慌不忙地低下頭，好似剛才那一眼不過是個巧合。
李蓉有些意外，至今還未有人如此大膽的直視她，她也從未見有人長得比自己還好看，有趣！
李蓉朝蕭樂欣的方向努努嘴，身旁的嬤嬤立刻輕聲道：“蕭國公府六小姐，蕭樂欣。”
“哦……”李蓉拖長了尾音，見底下這一群女眷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要找的人也未找到，就預備放人了。而且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此時的蕭樂欣也有些犯愁，她沒料到這些太監宮女做事這麽幹脆利落，不過須臾就將偌大的東苑搜了個遍，她心裏默算著時辰，眉眼微蹙。
長樂公主來了東苑，想必李軒正在西苑大肆搜人。今晚這麽大的動作，為的絕不會是走水的聽雨軒，恐怕是紀文正已經偷偷潛入了別院。也許此刻他已經見到了李宸謹，抑或此時他們正煩惱著怎麽讓紀文正平安離開這裏。
為李宸謹爭取更多的時間，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
能拖一時就是一時，能絆住長樂公主一刻就多一分的勝算。
李蓉的聰慧，蕭樂欣是知道的。“過去”李軒能坐上那個位子，長樂公主功不可沒。
李蓉從容起身，輕咳了聲：“諸位，本宮讓人準備了些可口的宵夜，大家嚐嚐味道再回房安寢吧。”
底下的人都暗自呼了一口氣，不論如何沒出其他幺蛾子就好。
蕭老太太也暗自鬆了口氣，她老胳膊老腿了實在是折騰不起，身旁的徐氏已經是上下眼皮在打架了，一聽能回去了頓時來了興頭，忙跟著眾人一起張口高呼感謝之詞。
誰知，大家剛要福身行禮，人堆裏冒出煞風景的喊聲。
“公主殿下。”
“公主姐姐。”
蕭樂欣和孟玉茹同時開口，可孟玉茹性子傲想表現，聲音愣是拔高了，硬生生地蓋過了蕭樂欣的。
旁人雖隻聞孟玉茹的高喊聲，可蕭老太太和蕭芳苓卻是聽得真真的。老太太皺眉看了眼蕭樂欣，這個時候瞎出什麽風頭！
“公主姐姐，可是找到縱火之人了嗎？”孟玉茹開口問。
顧氏這下真的是想捂了她的嘴，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做不出這等事，她隻能輕聲嗬斥孟玉茹，令她閉嘴。
李蓉自認有容人之量，麵對孟玉茹嘴角還是忍不住抽了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當然要給鎮國公這個麵子。
“孟小姐有何高見？”
孟玉茹大言不慚：“公主姐姐，臣女知道是誰故意縱火，聽雨軒走水時，臣女親眼見她從裏麵鬼鬼祟祟地跑出來，混在人堆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
蕭樂欣有些意外，原以為孟玉茹胡攪蠻纏，說些打打水漂的話拖延李蓉的時間，自己到是樂見其成。可沒成想，孟玉茹直接往水裏扔了塊巨石，濺起的水花驚了她們這一堆人。
聽雨軒的火是李宸謹放的，孟玉茹絕不會目睹，可她說眼見有人從聽雨軒出來……蕭樂欣的心咯噔一下，不會引火燒身吧。
一旁的蕭芳苓心跳也是漏了一拍，凝神回憶後更是臉色都白了幾分。聽雨軒走水時，她正和軒王殿下在一塊，算算時間，孟玉茹見到的那個人不會是她吧？
聽雨軒走水與她無關，可若是查出她今晚去了西苑，恐怕軒王是真的要放棄她了。
冥冥中，蕭樂欣和蕭芳苓各懷心思對視了一眼，這一眼兩人就達成了共識。
今晚她們兩人誰都未出東苑一步，證人自然是對方。
“孟小姐看見了縱火之人，他此刻在哪？”李蓉複又靠坐在椅上，語帶急切地追問道。
“就在這夕顏殿內，公主姐姐，這個人就是蕭國公府六小姐，蕭樂欣。”
好吧，蕭樂欣唇角微抽，似傻如狂的孟玉茹果然是衝著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