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牡丹芍藥

蕭樂欣斷然開口,徐氏一轉身離去,她臉上的笑就冷了下來。

“姑娘知道?”知琴麵露驚詫,隨即一臉佩服道,“姑娘真是神機妙算。”

蕭樂欣複又在飯桌前落座,知棋遣退了其他下人,獨留她和知琴兩人在內室伺候。

“不是我神機妙算,而是徐氏這會來的太快,太想表露三房的立場,聰明人總是喜歡什麽事都搶先一步,其實有時候緩一步反而更有說服力,而且……”蕭樂欣看向被徐氏扔在一邊的手絹,冷冷開口,“她露餡了。”

知琴麵露疑竇,伸手撿起帕子,發現這就是她用來藏草藥的那方。

“姑娘剛才用這方帕子試探了三夫人?”

“是,我特意讓她擦汗,可我見她不過就是應付了事,如果不是聞出了帕子上沾染的曼陀羅花香,她怎會棄如敝履,唯恐聞多了中毒。”

蕭樂欣沒想到,徐氏不僅聰明,還對藥材頗有研究,一般人的鼻子哪有這麽靈。可聰明人往往剛愎自用,還很惜命。

其實,這麽一點,根本就無礙。

“姑娘,三夫人是敵是友還未可知,姑娘可要小心。”知琴腦子轉的飛快,一下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蹺。

蕭樂欣吃了口芙蓉蒸蛋,不再多說,倒是一直悶聲不吭的知棋斬釘截鐵道:“肯定不是好人,姑娘我們被人跟蹤了。”

是呀,聚賢樓遠近聞名的吃食這麽多,徐氏一張嘴就是桃花酥,想不懷疑都難。

“不錯啊,知棋都發現了。”蕭樂欣笑笑,一臉鎮定自若,這可把兩丫頭給急壞了,異口同聲道:“姑娘,你怎麽一點都不著急。”

蕭樂欣放下筷子,知琴立刻遞了幹淨的帕子,她伸手接過擦了,緩聲道:“急什麽,如果她在背後做了些什麽,我此刻恐怕正在祠堂跪著呢,你們兩個也已經被趕出府了。”

知琴知棋一想,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

“飯菜撤了吧,你們也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是,姑娘。”兩丫頭心底雖疑惑重重,可見蕭樂欣麵露倦意,她們識趣地福身行禮退了下去。

蕭樂欣起身走到書桌旁,手裏還捏著剛才看了一半的話本子,她繼續有一下沒一下的翻閱著。

以前她特別不愛看書,總覺得姑娘家的不考科舉不走仕途看這麽多做什麽,可後來她發現一個人如果喜歡看書,甭管是什麽正書還是亂七八糟的雜書,那都是好的,因為能靜心。

一個人的心要是靜了,很多事情也就能想的明白了,譬如徐氏。

蕭樂欣不由得自嘲一笑,恐怕她帶著知棋出現在西偏院的那一刻就被算計了,隻是不知扮豬吃老虎的是三房哪一個。蕭芳苓說得對,她還真是個傻子,以為靠著比別人多活了一輩子就可以事事成竹在胸,其實不過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不悲道難行,所悲累身修。”

李宸謹在船上說的話再次浮現在腦中,蕭樂欣兀自低笑出聲,心中鬱結稍減,既然技不如人,那就吃一塹長一智,不必介懷。

何況三房是否真的參與了下毒之事還未有定數,隻是以後她得萬分小心,祖母的吃食也要注意。

胡亂打算了一通,蕭樂欣放下話本上床就寢,可不知為何,這會子一閉上眼就想起今日在船艙上那個意外的吻。

其實真的論起來,那也不能算是一個吻吧,不過是輕輕的碰觸,隻是李宸謹溫涼的雙唇似春日一早的露水,涼涼的,記憶猶新。

“蕭樂欣,你真是魔怔了,又不是少女懷春,計較個什麽。”

蕭樂欣覺得自己特矯情,明明內心早就不是什麽十四歲的小姑娘了,她翻了個身,嘟噥著嘴終是沉沉睡去。

此時的宸王府書房卻是燭火通明。

李宸瑾單手抓著卷宗,手執狼毫,一臉正色,燭光映上他的側臉,眉似遠山,眼如寒星,骨骼棱角分明,容貌是說不出的上乘。如若不是聲名遠揚,誰會信這樣一副相貌的宸王就是沙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鐵麵閻羅。

“王爺!”

青羽拿著新到的情報快步走進書房,眼見自家王爺跟做賊似的快速抽了本書蓋住了桌上的什麽東西,他眼珠子一轉,棲身靠過去,主動做起小廝的活,一臉殷勤地磨墨。

李宸瑾看完情報合上卷宗,見青羽還杵在一邊,眉眼微挑。

“王爺,屬下給您磨墨,您接著辦公,就當屬下不存在。”話是這麽說的,可某人的眼珠子就跟黏在書桌上了一樣,不時的就瞅上一眼。

青羽好奇死了,王爺剛才藏什麽呢?

李宸瑾哪能如了他的願,手裏的卷宗往上一疊放徹底堵了青羽的視線。

“大軍明日凱旋,軍師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上表奏折已無力書寫。青羽,既然你最近閑得很,不如……”

青羽當即冷汗津津,不等李宸瑾“你來代勞”幾個字說完,他立刻扔了硯台,往後退了幾步。

“王爺,屬下立刻去瞧瞧王府守備情況。”話音未落,人就已經從窗戶飛身而出,人影都不見一個。

李宸瑾冷冷一笑,確認四下無人,他慢慢抽出壓在書卷下的宣紙,上麵赫然是一張未完成的人物小像。

寥寥幾筆,小像栩栩如生,一看便知畫上的人是蕭樂欣。

李宸瑾靜靜地看著畫上的人,想象著她此刻憨態的睡姿,清冷的眼神慢慢的有了笑意……

今晚月色朦朧,早春的夜半還有絲絲涼意,除了打更的人,街上寂靜無聲。

“吱呀”一聲,蕭國公府的角門開了一條縫,有人快速從裏麵走出,看了眼四周後急步走向五米開外的巷口。

一進巷子,裏麵早有馬車候著,即使是月光下,也可見馬車的華貴。

蕭芳苓一上馬車就放下惟帽,恭敬開口:“殿下。”

李軒喝了口茶,緩慢抬眼,陰鷙的眼神令蕭芳苓渾身打了個寒顫,她立刻低頭認錯。

“殿下,苓兒辦事不力誤了殿下大事,求殿下再給苓兒一個機會。”

李軒靜靜地盯著蕭芳苓的臉,發現十四五歲的蕭芳苓眉眼間似乎還有幾分稚嫩,實在不能把眼前的這個女子跟“過去”那個手段雷厲風行的蕭芳苓畫上等號。

驀然間,李軒竟見她今日額間描畫了鳳尾花花鈿,兩眼驟然間縮緊,他突然間發難,手裏的茶水沒頭沒腦的潑向蕭芳苓,隨即伸手發狠地抹去她額頭的花鈿。

蕭芳苓驚慌失措下一動也不敢動,忍著疼任由李軒發作。

李軒抹幹淨了蕭芳苓的額頭,身體往後一仰,斜靠在座上,緩聲開口:“你就是你,學不了她,也不需要學她。”

蕭芳苓一身冷汗,顫抖著回答:“是,殿下。”

“她有什麽異常?”

蕭芳苓輕呼了一口氣,克製著內心的恐懼,把這幾日蕭樂欣的一係列動作都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除此之外她不敢再有任何其他的動作。

眼前的軒王殿下看著是她認識的那個,可是又好似哪裏不一樣了,明明還是同樣的一張臉,可看自己的眼神完全變了個樣。

蕭芳苓靜靜地等待著,額頭的鳳尾花花鈿是她故意畫上的,目的是試探,可殿下的態度讓她滿心疑惑。

他到底是生氣模仿了蕭樂欣的她,還是她去模仿了蕭樂欣。

蕭芳苓內心惶恐,萬不敢像以前一樣正事一說完,就上前去伺候,她挺直了腰身跪著一動不動。

李軒冷眼瞧著,眼前的蕭芳苓眉眼還未化開,遠沒有“過去”的淩厲之色,可細細瞧著倒是也有幾分姿色。要說蕭樂欣是國色天香的華貴牡丹,蕭芳苓就是搖曳生姿的粉紅芍藥。

牡丹麵前,芍藥不過是蒲柳之態,可單獨一觀,還是有幾分意思的。

李軒嘴角一揚,探身捏住蕭芳苓的下頜。

蕭芳苓驚訝之下很快反應,這是李軒來興致時的下意識動作。她抬起盈盈雙眸,含情脈脈地看向李軒。

在蕭芳苓仰頭的一瞬,李軒就一口含住了她的雙唇,動作粗魯地拉著人入懷,攻城略地,攪亂了蕭芳苓一池春水……